明日便是《全民偶像》决赛,李芳非要他在谢幕时加个 “现代比心”,此刻他正对着镜面练习,指尖却总在合拢时变成作揖手势 —— 活像个被电线绊倒的古代书生。
“咚”。
窗外传来石子叩窗声。苏明远转身时,只见一道黑影如壁虎般贴在玻璃上,月光将其剪影拉得极长,斗篷下摆竟有庆朝刺客独有的云雷纹刺绣。他下意识摸向腰间 —— 那里本应挂着玉珏,此刻却只有个充电宝,造型像极了古代的 “火折子”。
“进来吧,别学猫叫。” 他故意提高声音,顺手将充电宝藏进袖口。黑影顿了顿,竟真的推开窗户,落地时靴底毫无声响,却在起身时被瑜伽垫绊倒,“扑通” 跪了个标准的 “刺客礼”。
“状元公别来无恙?” 黑衣人闷声开口,面罩下露出的眼睛瞪得滚圆,“往生司有请。”
苏明远强忍笑意,见对方腰间挂着个帆布包,拉链上还挂着便利店的收据 —— 上面赫然印着 “烤肠两根,关东煮三串”。他忽然想起林婉儿常说的 “现代人连杀手都点外卖”,此刻见这刺客背着帆布包行古礼,实在像极了穿汉服逛超市的年轻人。
“影杀术?” 苏明远侧身避开对方挥来的袖剑,却故意踩中瑜伽垫边缘,整个人向后踉跄,“这招式当年在庆朝就过时了,如今在现代……” 他忽然伸手扯掉对方的面罩,“陈浩然?”
黑衣人猛地后退,面罩下露出半张惊慌的脸 —— 正是陈浩然的助理小张。那小伙子常年帮陈浩然做数据控评,此刻却因紧张而满脸通红,活像被塞进蒸笼的包子。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张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 袖剑不知何时已被苏明远用发簪别在练功服上,“我明明练了三个月的庆朝礼仪……”
“庆朝刺客用袖剑,可没见过用伸缩棍的。” 苏明远晃了晃手中的金属棍,那是小张刚才挥空时掉出的 —— 分明是便利店买的自卫棍,“还有你这面罩,分明是淘宝爆款‘古风侠客黑纱’,我上周直播还推荐过。”
小张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挺直腰板:“不管怎样!你今天必须跟我走!我们…… 我们老大说了,只要你退出决赛,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苏明远突然模仿陈浩然的语气,“就像你家老大上次在红毯上绊倒我,却被我行谢罪礼反圈粉那样?” 他忽然逼近一步,“小张,你跟了陈浩然三年,可曾见他读过半页《汉服形制考》?倒是我送你的《弟子规》,你在直播间念过三段。”
小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苏明远瞥见他帆布包里露出一角宣纸,竟写着 “应援词练习稿”—— 字迹工整,分明是下过苦功的。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苏明远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往生司给了陈浩然什么好处?让他以为靠杀人就能留住人气?” 他忽然拧开可乐,气泡声在寂静的练功房格外清晰,“你瞧这可乐,在庆朝叫‘西洋神仙水’,我第一次喝时呛得直咳嗽,如今却觉得……” 他仰头灌了一口,“甜得很。”
小张盯着他手中的可乐,喉结滚动:“苏先生,我…… 我其实……”
“别紧张,我不怪你。” 苏明远递过纸巾,“但明日决赛,我必须站在台上。你看这练功房,” 他指了指墙上的应援海报,“有个粉丝用甲骨文给我写加油信,还有个大爷带着孙子来送毛笔 —— 他们不是来看‘古代僵尸’,是想看千年文化在现代怎么活。”
窗外忽然刮起阵风,将小张的帆布包吹翻,里面掉出个笔记本,封面写着 “古风学习笔记”。苏明远捡起一看,内页贴着他直播时的书法截图,旁边用红笔批注:“‘之’字捺画需再舒展,似现代‘对勾’符号。”
“其实我……” 小张终于开口,“我从小喜欢书法,可我爸非让我学编程。有次看你写《将进酒》,我偷偷在代码里藏了首诗…… 结果被老大发现,他说我再搞这些‘没用的’,就炒了我。”
苏明远拍了拍他的肩,将玉珏放在他掌心:“知道为什么往生司怕我吗?因为他们以为文化是死的,只能埋在故纸堆里。可你看这玉珏,” 他用可乐罐在纸上拓印出个圆,“套上云雷纹,就是现代的勋章;滴上墨汁,能写新诗;就算摔碎了,也能磨成颜料 —— 文化是活的,杀不死的。”
小张忽然眼眶发红,抓起桌上的毛笔在可乐罐上写了个 “活” 字。字迹未干,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 —— 李芳的保姆车到了。
“快走吧,别让陈浩然等急了。” 苏明远将小张的面罩塞回他包里,“不过下次当刺客,记得别带烤肠,油腥味会暴露行踪。”
小张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行了个标准的现代鞠躬礼:“苏先生,决赛我会来看。如果…… 如果我辞职了,能来你的书院学书法吗?”
“随时欢迎。” 苏明远笑着挥了挥可乐罐,“不过先说好,入学要考《三字经》,背错一句就罚抄《兰亭序》。”
练功房的灯次第熄灭,苏明远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起林婉儿说过的 “现代星光比古代烛火亮十倍”。玉珏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他摸出小张留下的帆布包,发现里面还有包未拆封的润喉糖 —— 包装上印着 “古风草本配方”。
“倒像是给刺客准备的。” 他轻笑一声,将润喉糖放进琴盒。月光穿过百叶窗,在地面织出条条银线,他忽然想起庆朝殿试前夜,自己也是这样望着窗外的烛火,握笔的手因紧张而发抖 —— 如今握着的虽非毛笔,却同样沉甸甸的,满是期待。
手机忽然震动,林婉儿发来消息:“听说有人在练功房遇刺?需要我带保安队来护驾吗?附:保安队长会打太极,能和你切磋‘古代武功’。”
苏明远笑着打字:“不必,刺客已被我用《弟子规》感化。明日决赛,劳烦姑娘在台下替我盯着 —— 若见有人扔鞋,记得帮我接住,正好当书法垫脚石。”
发送完毕,他取出古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泛音清亮,竟与窗外的汽车喇叭声、夜市喧嚣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远处高楼的 LEd 屏正在播放决赛预告,他的脸与古代状元服重叠,背景是流动的现代光影 —— 像幅被强行揉进时光的古画,却又意外地和谐。
“古今本一体,何须分彼此。” 他低声自语,将帆布包上的云雷纹刺绣扯下,缝在琴囊上。窗外,小张的身影正消失在街角,手里攥着半罐写有 “活” 字的可乐 —— 那字迹在路灯下明明灭灭,像极了他即将踏上的舞台,明明暗暗,却始终滚烫。
五更天,第一缕晨光爬上屋檐。苏明远背起琴囊,玉珏与润喉糖在口袋里轻轻碰撞。练功房的镜子里,他穿着改良汉服,袖口露出半截现代手表 —— 指针指向七点整,正是庆朝学子们晨读的时辰。
“走吧,去赴一场千年之约。” 他对镜中的自己说,忽然想起小张的应援词草稿,嘴角扬起笑意,“今日过后,或许会有更多人,在代码里藏诗,在键盘上写赋 —— 这,才是真正的‘影杀术’。”
门 “吱呀” 一声打开,晨风卷着现代都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苏明远抬头望去,天空已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摩天大楼与记忆中的宫墙重叠,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