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镇的长房长孙肖铭翰在儿童节前就收到了京城国防理工大学物理学院研究生部录取通知书,通知要求他6月8日到京去学校参加导师学生双选面试。
铭翰已经考研上岸了,铭萌已经去叔伯姑妈那里转了一圈就拿到了6500万美元的《阿宝传奇》3d引擎的动画电影制作投资款。
小萌萌先导一部动画3d电影作品再说,分镜头剧本已经被铭萌硕士导师张小谋导演和绿灯审核通过,正式在老张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开始了处女作创作。
肖铭萌想得很好,不过被她疼爱的亲亲爷爷一个电话连同她的硕导张师傅一起叫去了老家渝州万盛。
在五叔的私人飞机上,铭萌撒娇卖萌问亲亲爷爷:“爷爷,我的处女作都开始人物原画设计建模的关键时候,您这就把我师傅给喊走合适吗?”
“你那才7000万美元的小投资而已,小张这次还得麻烦您,儿女多了事儿多,我去年去看了你导的《桂林山水》实景演出挺好的。
这不我家小儿子承功主政老家渝州万盛区工作,已经2年时间了,各项发展得还可以。
你也知道《白杆兵》1、2部你第一部开了个好头,旅游热度起来了。
所以为了让核心旅游景区黑山谷更加多元化有更吸引人旅游散心,增加体验感。
我就给承功出了个主意搞一幕万盛或者渝南的高质量实景演出出来。
这不后面的事就需要你费心了,你身边的小丫头教学期间要严格管束。
动画电影全球总票房没有5亿美元不准毕业。
真人电影全亚洲2亿港币吧如果达不到也不准这丫头毕业,她跟着你学习就要高标准严要求哈!”肖镇可真是她港城肖家小公主肖铭萌同学的亲爷爷
“爷爷……”
“撒娇卖萌没用,既然你喜欢拍片子当导演,爷爷也认了,不过铭萌啊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好好做,你看你张老师就是干一行爱一行成一行嘛,好好学用心学!”肖镇揉了揉铭萌的头发说道
“首长,那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本地采风和考察的,而且我看了点资料,如今万盛这两年是发展得真快。
不过现代实景剧厚度不够,还得从整个川东地区巴渝文化里提炼精华出来。”张导提到专业滔滔不绝起来
“做这个你是专业的,就是到时候把这小丫头严格管束起来,脏活儿累活多派点给她,我家的孙子孙女们缺了一门吃苦耐劳的功课啊,正好给她补上!”
当着自己孙女说这样的话,铭萌只能沉默应对,她再作妖,她是知道她亲亲爷爷心硬着呢,即将见到八叔17岁多近18岁就被她爷爷送到了大西北的口外镇锻炼,那可是沙漠戈壁滩。
飞机停在了渝州江北机场,肖镇带着自己大孙女和张小谋团队近30人的团队一起坐车回到南山垭口老家。
秦颂歌带着铭盛正好在老家预备避暑,主要还是“看房子”。
张小谋还是第一次到肖镇南山垭口老家:“首长这房子是您亲自设计的吧?真美。”
“哈哈已经修好很多很多年了,颂歌啊,带着张导他们安排好房间暂时休息一下,小张要找我就到阳光房来!
我家老八肖承功带着班子成员和黑山谷管委会的同志正往南山赶来不着急哈慢工出细活嘛。”肖镇笑容满面解释道
“那首长,我们就先跟着秦同志一起去收拾一下自己,等肖书记他们到了再坐下慢慢共同探讨一下实景演出!”
飞机稳稳降落在渝州江北机场。肖镇带着大孙女肖铭萌和张小谋近三十人的团队鱼贯而出,迎接他们的是山城特有的、裹着水汽的夏风。
肖铭萌蔫蔫地跟在爷爷身后,脑子里还在盘旋着未完成的人物建模线条,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爷爷,您真是我的亲爷爷……”
肖镇恍若未闻,步履沉稳地走向早已等候的车队。
张小谋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层叠的翠色山峦,转头对肖镇笑道:“首长,渝州这山水气象,天生就是做文章的料子!”
车队沿着盘山路蜿蜒向上,最终停在了南山垭口那座掩映在浓绿中的宅院前。
秦颂歌带着儿子铭盛迎了出来,亲切地招呼着略显疲惫的团队去安顿。
肖镇则径直走向阳光房。巨大的落地窗外,万盛起伏的群岭在午后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长卷。
他刚在藤椅上坐定,小儿子肖承功已带着万盛区几位核心班子成员和黑山谷景区管委会的负责人匆匆赶到,额头上都沁着细密的汗珠。
“爸,张导他们安顿好了?”肖承功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不急,让他们喘口气。”肖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承功啊,你主政这两年,万盛的成绩,我看在眼里。
黑山谷的基础打得好,游客量也上来了。但旅游这东西,光靠自然风光吃饭,不够长久,也留不住客。得有点能扎进人心里的东西。”
他目光转向窗外那片苍翠的山谷,仿佛已穿透云雾,看到了未来的光影盛景。
“实景演出,就是那把钥匙。要让来的人,不光看山看水,还得‘听’到这片山水的魂,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的人,那股子劈山斩水的劲儿!”
肖承功与几位下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期待。这担子,沉甸甸的,也亮堂堂的。
张小谋和团队只休息了小半日,翌日清晨,便在肖承功安排的本地文化旅游部门相关人等和几位民俗专家的带领下,一头扎进了万盛的山山水水。
肖铭萌也被爷爷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采风队伍,临行前只丢下一句:“跟着你张老师,多看,多听,多记,少抱怨。把你那点娇气收起来!”
最初几天,对习惯了工作室空调和绘图板的肖铭萌来说,简直是酷刑。
山路崎岖,烈日灼人,蚊虫更是无孔不入。她穿着昂贵的运动鞋,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却还是在一个雨后湿滑的下坡处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昂贵的裤子上沾满了黄泥。
“哎哟!”她懊恼地低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的老船工周大爷,见状咧嘴一笑,露出被旱烟熏黄的牙齿:“妹娃儿,莫要光看脚底下嘛!抬头看路,脚下才稳当。
走我们这水路山路的,哪有不摔跤的?摔了,爬起来就是!”
他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一种历经风浪的豁达。张小谋也走过来,没有扶她,只是平静地说:“铭萌,感受一下这泥土的温度,记住它。这是你电影里永远画不出来的东西。”
肖铭萌咬着唇,看着周大爷沾满泥浆的旧布鞋,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那股委屈莫名地泄了气。
她撑着地,自己爬了起来,赌气似的,狠狠在裤子上蹭掉手上的泥。
接下来的路,她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不再刻意避开那些水洼。
第一天回到她八叔宿舍里,承功给自己大侄女房间放了胶鞋(解放帆布鞋)和雨靴,还有雨衣。
第二天铭萌大小姐就换了一身接地气的装备开始跟着团队一起去基层感受万盛得风土人情。
采风的日子像山涧的溪流,在跋涉与聆听中缓缓淌过。他们沿着黑山谷清澈的溪流行走,拜访散落在山坳里的古老村落。
坐在低矮的土墙屋檐下,听掉了牙的老婆婆用含混不清的方言,讲述着山精树怪的传说;在江边废弃的简陋码头旁,周大爷和几个同样老迈的船工,用嘶哑却依然充满力量的喉咙,吼起了真正的“川江号子”。
“哟——嗬!嘿——唑!!”那声音苍劲、粗粝,如同被江水冲刷了千百年的礁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与激流搏斗的原始生命力。
旋律简单重复,却蕴含着巨大的张力,每一次拖长的尾音都像纤绳勒进肉里,每一次短促的爆发都似船桨劈开恶浪。
肖铭萌听得入了神,忘记了炎热,忘记了疲惫,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这吼声猛烈地撞击着,激荡着。
她飞快地在小本子上记录着那些无法用音符完全捕捉的节奏和情绪,手指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两个月的时间,在汗水、泥泞、惊叹与记录中飞逝。
山间的槐花早已谢尽,野菊在石缝里绽出点点金黄。
张小谋的笔记本和录音设备里,塞满了素材:山歌的调子、哭嫁的悲腔、古老傩戏的鼓点、纤夫号子的嘶吼、关于石达开过境万盛的零星传说……庞杂而厚重。
八月初的万盛,暑气蒸腾。区政府会议室里,空调全力运转,也压不住讨论的热度。
剧本定调会开了整整一天,烟雾缭绕。张小谋团队的核心编剧、本地文化专家、肖承功和管委会领导悉数在座。
最初的焦点,毫无意外地落在了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上。
编剧激动地阐述着这个题材的戏剧张力和历史厚重感:“秦将军忠勇无双,白杆兵威震天下,这是现成的英雄史诗!又有您《白杆兵》电影珠玉在前,热度加持,绝对能引爆!”
肖承功微微颔首,这确实是最稳妥也最讨巧的选择。
然而,本地一位研究巴渝文化的老教授却皱紧了眉头:“秦将军的故事,根在石柱。我们万盛强用,就像借了别人的衣服穿,好看是好看,终究不合身。少了那份血脉相连的‘土气’和‘地气’啊。”
讨论陷入胶着。各种提议被抛出,又因各种原因被搁置。
角落里,一直埋头翻看采风笔记的肖铭萌,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一样,不断闪回着这两个月的画面:周大爷吼号子时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浑浊老眼里迸射的光;悬崖峭壁上那些深深浅浅、不知被多少代人脚板磨出的纤痕;还有那位老婆婆讲述的,早年放排人如何在黑山谷最险的“鬼见愁”滩头九死一生……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略显嘈杂的议论:“张导,各位老师,”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川江号子’?”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肖铭萌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但那些震撼的画面给了她勇气:“这两个月,我听得最多的,感受最深的,就是这号子!它不是什么帝王将相的故事,它就是这片山、这条江、这些普普通通的万盛人、渝南人,祖祖辈辈用命喊出来的声音!”
她越说越流畅,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被点燃的激情:“号子里有拉纤的苦,有闯滩的险,有对老天爷的不服气,也有峡江月色的柔!
它本身就是一部最雄浑也最悲壮的实景剧!
白杆兵是英雄,可这号子,是千千万万无名英雄的史诗!是刻在悬崖上、融在江水里的魂!”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涟漪。张小谋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老教授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喃喃道:“是了…是了!这才是我们万盛自己的声音!巴渝的脊梁!”
肖承功沉吟片刻,看向张小谋:“张导,您看?”
张小谋猛地一拍桌子,烟灰缸都跳了一下:“好!丫头,这个点子,抓准了魂!要的就是这股子‘地气’!川江号子,好!就它了!名字干脆就叫《川江号子》!”
他一锤定音,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顿时被兴奋取代。
定下了魂,庞大而精密的创作机器轰然启动。
剧本创作组闭关奋战,将采风得来的珍珠——那些悲欢离合、生死搏斗的故事,以“号子”为筋骨血肉,巧妙地编织进一个荡气回肠的叙事框架里。
舞美、灯光、音响设计团队则一头扎进了黑山谷,反复勘察选定的演出场地——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U型山谷,三面环山,谷底是奔腾的溪流和开阔的滩地,崖壁陡峭高耸,如同天然的环形巨幕。
演员的选拔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淘”。消息一出,整个渝南乃至川东地区都沸腾了。
万盛区临时征用的老礼堂里,人头攒动,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有专业剧团来的台柱子,有艺校满怀憧憬的学生,但更多的是本地土生土长的汉子。
张小谋亲自坐镇,肖铭萌则成了他身边最忙碌的“小助理”,抱着厚厚的报名表,声音都快喊哑了。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如铁塔的汉子走到台中央,自我介绍叫赵铁柱,是万盛本地人,祖上几代都是放排的。
“张导,肖导,”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声音洪亮,“我不会演啥子戏,我就……我就会吼我们放排的号子,跟我爹、我爷学的。”
张小谋抬了抬下巴:“吼几句来听听。”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整个礼堂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然后猛地一仰头,脖子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筋,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声炸响:“哟——嗬——嘿唑!!开船啰——闯鬼门哟——!!”
那声音如同闷雷滚过礼堂,带着原始野性的力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没有技巧,全是生命本能与自然抗争的呐喊!
肖铭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击得下意识捂了下耳朵,随即眼睛却亮得惊人。
张小谋猛地一拍大腿,烟斗差点掉地上:“好!就是这股劲儿!要的就是这个味儿!留下!主角的领唱号子工,就你了!”
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肖铭萌穿梭在汗味、喧嚣和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山歌声中,飞快地记录着张小谋的评语,协调着叫号,安排试妆试镜。
她白皙的脸庞沾上了不知哪里蹭来的油彩,笔挺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嗓子早就哑了,可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