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线在镊子头上朝哪个方向绕圈来着?”
缝合线穿过伤口两侧皮肉后,扎系线头的方式,夏暖记不太清楚了。
尝试两次,才摸索到第一次扎系方法,“第二次扎系,反方向绕一圈即可。”
听着夏暖边缝边叨叨,本就流血不少的卜飞扬,再亲眼见证夏暖在他的伤口上练手,头更晕了。
他就不该让这个小医生给他缝针,不!他就不该意气用事,割伤自己。
“好了!”
感觉经过了一世纪的疼痛折磨,卜飞扬耳边终于听到如天籁般的两个字。
他睁开双眼,就见小医生用镊子整理伤口的线头,还时不时戳一戳伤口。
“伤口外皮肤要整齐,可以外翻,不可以内翻,否则拆线时,伤口没愈合依然裂开。”
卜飞扬“……”
“夏,夏大夫,不是说好了吗?”
“是呀!”夏暖放下镊子,“伤口缝合好了,你看还满意吗?”
卜飞扬“……”
不满意的话,你难道拆了重缝吗?
眼看夏大夫又想拿镊子了,卜飞扬忙点下自己的脑袋,“我很满意。”
夏暖失望的缩回手,刚缝出感觉来,病人伤口就没了,怎么不割长一点?
贴上敷料和胶布,夏大夫叮嘱道:“别沾水,忌辛辣,明天来换敷料,发炎的话……”
卜飞扬忙打断夏大夫的话,“不会发炎的,不会发炎的。”
夏暖“……”
“我给你拿上一天的消炎药,明天如果发炎,再拿一天的。”
卜飞扬“……”
原来夏大夫不是等他伤口发炎,拆线挖肉再缝合啊?
夏大夫“……”
你若想,也不是不可以。
……
第二天,陪同卜飞扬和明博来换药的人,惊到了夏暖。
“科长?您怎么来了?”
卜飞扬也惊讶,“妈,夏大夫就是你说起过的医生?”
“你说呢!”于悠然点着儿子的额头,“我说话时,你脑子在想什么?”
面对自家妈妈,卜飞扬张扬的性子收敛不少,“你是在和爸说话,我是被迫听了一点点。”
于悠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状,“你就不能多听听长长见识吗?你就比夏大夫小一岁,东不成西不就的,连村里几岁的孩子都比不过,才割几把稻子就割了自己。”
卜飞扬满脸通红,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做事羞的,是被妈妈的责备羞的。
他十八了,还被妈妈当成小孩子训斥,还与几岁孩子做比较,太丢人了。
于悠然转头和夏暖说话,“夏大夫,他昨晚在社员家没歇好,今天住你家可好?你放心,伙食费和医药费,我们一分不少。”
夏大夫“……”
住院部又要开张了。
“科长,你知道我是不收医药费的,你去大队付一些耗材费就行了,伙食费就算了。”
“那哪行呢!”于悠然拿出三张大团结和几张粮票,“飞扬和明博都住你这里,这是他俩的伙食费。”
夏暖不收,于悠然硬给。
夏暖再拒,“科长,我有问题想问你,如果答案是我猜的那样,这伙食费,我确实不应该收。”
于悠然的手顿住,“你问。”
“你认识元锦妍吗?”
于悠然手松了,手上的钱和票掉在了地上。
“哦,我知道了。”卜飞扬指着夏暖,“我就说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呢?你……”
“卜飞扬,你闭嘴!”于悠然喝责儿子,低身捡起地上的钱和票,“夏大夫说的谁,我不认识。”
还瞒?夏暖再诈,“我爸是温怀言,对不对?”
“砰!”于悠然猛地起身,胳膊撞到了诊桌,“你,你都知道了?”
果然!
“我妈为什么丢下我?”
“不,没有,不是的。”于悠然连连摇头,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甩飞出来,“不是的,她不是,她没有,她有苦衷的。”
“进里面说去。”慕景之搀扶夏暖往内室去,于悠然忙跟上。
卜飞扬和明博互相对视,什么情况?
两人也想跟,被转头的慕景之用眼神盯在原地。
明博“……”
这个男人眼神好恐怖,昨天烫他的脚,简直温柔极了。
于悠然打量着内室。
近三十平方的房间摆放些两张床,一新一旧,床头都靠着东墙。
旧床与南墙之间,有个红木箱子,箱子下是木架。
新床与旧床间隔一米,足够两人行走。
新床与北墙之间,是个四开门的大衣柜,比起当下的高低衣柜,这个四开门大衣柜看起来简单又时髦。
旧床尾对面的墙角,有一个半身镜的梳妆台。
夏暖和慕景之在旧床边坐下,伸手引向对面的新床,待于悠然坐下后,夏暖单刀直入。
“我亲生父母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不少,你也知道了夏家,也知道我从小就受尽了虐待,我恨丢弃我的人,没错吧?”
于悠然潸然泪下,“暖暖,你妈她不在了,你恨她也于事无补,她也不知道夏家会那样对你,她以为她选择了个不错的人家。”
不在了?夏暖不知该难过,还是该松口气,她向于悠然递出手帕,“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于悠然接着手帕抹泪,“你妈她……”
元锦妍果然如慕景之和夏暖猜测的那样,在少女时期就喜欢上了年长她五岁的温家老大温怀言。
温怀言对元锦妍也有情,但双方的身份,注定无法冲破世俗枷锁在一起的。
元锦妍与温老二的婚期定下了,绝望的元锦妍偷偷约了温怀言,两人在痛苦中,尝了禁果。
元锦妍以为就这样嫁给温老二就算了,谁知婚礼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与大伯私通怀孕,比悔婚改嫁大伯更令世俗难容。
元锦妍怕两家成为笑话,更怕这个孩子会被强迫打掉,偷偷出了国。
有人看到她上了偷渡船,就向委员会反映了元家。
元锦妍回国后,元家只剩下寥寥几人,这几人把元锦妍骂得体无完肤。
元锦妍好不容易打听到温怀言所在地,孤身一人前往,只看到温怀言腐烂的遗体。
埋了温怀言,她大病一场,心如死灰的她着手安排女儿的归处。
于悠然见到元锦妍时,元锦妍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她留了一封信,告诉于悠然,如果有一天看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就把信给女孩。
如果没看到,说明女儿过得很幸福,不必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