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卿瘫软在君凌怀里,看着自己的婚事被母亲当做筹码押注,三言两语定下了潦草婚期。
他突然有一种荒谬感,世事当真如此阴差阳错?
苦心谋划却求而不得。
两世为人,他不过想和心爱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么渺小的心愿,都不能得偿……
沈长卿和君凌的婚期定在三日后,恰巧是君羲和溟汐二人逃离海底追杀的时间。
也是——
凤羽军大军压境,倭寇进犯海岸线的日子。
三月初七,黄道吉日,迎亲唢呐声响起。
漾州第一公子,无数女子的梦中情夫嫁人了。
没有十里红妆,更没有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一台水红色小轿,送亲队伍抬着简陋敷衍的嫁妆,从偏门进了安王府。
沈长卿眼泪都快哭干了。
上一世,他被君羲看上,沈氏一族得知他即将入宫伺候帝王,无不兴高采烈,给他备的嫁妆倾尽沈氏一族百年大半积累。
哪像现在这么上不得台面。
他回想起母亲失望的眼神,以及族中人如丧考妣的脸色……
哪里是接亲?更像是奔丧。
同一时间,安王府。
君凌娶沈长卿本就是一时兴起,只不过是为了恶心君羲罢了。
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君凌那就是一个后悔,原来,君羲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沈长卿。
而且,就算中了烈性春药,也不愿碰沈长卿半根手指,反而将他丢进千羽湖自生自灭。
“王爷……”
汇报那人嗓音都颤抖了,自从她说完真相后,王爷就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百万银一样。
君凌心头怒起,君羲中了药都不屑碰的男人,她却眼巴巴救了回来,还一顶喜轿抬进安王府。
岂不是在昭告天下人,他捡了君羲不要的破鞋?
君凌磨了磨后槽牙,无比痛恨昨夜不明真相强娶沈长卿的自己。
“退下。”
那下属如蒙大赦,赶紧低下头,弯着腰退了出去。
君凌坐在轮椅上,特意穿了一身白衣,衬得她那张因长期心情不愉而变得阴柔狠戾的脸越发可怖。
“侧夫呢?”
“回殿下的话,侧夫已经进了偏门,此刻应当已经在月影院中等着殿下了。”
君凌一肚子气没处撒,枯瘦苍白的手指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若不是沈思文母子俩诡计多端,他怎么会被蒙蔽双眼,娶了沈长卿?
既然嫁给她了,那就好办了。
君凌恶意满满地勾起唇角,希望沈长卿能经受住她的“疼爱”。
“推本王去月影院。”
月影院,沈长卿盖着水红色盖头,由于婚期仓促,他身上的喜袍是由旁的喜袍改造而成,某几处针脚显得随意粗糙,甚至衣袖还短了一节。
沈长卿拼命控制动作,这才不至于将手腕裸露在外,丢人现眼。
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本该是人生大喜的日子,成婚的新郎新娘却一个故意身穿白衣,想找新郎晦气,一个以泪洗面,不甘不愿,哭丧着一张脸。
君凌不重视这场婚礼,根本没请宾客,整个安王府,只有月影院挂了一些红绸,能证明这场荒谬简陋的婚事存在。
嘎吱嘎吱……
轮椅碾压过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沈长卿想起昨夜阴鸷逼人的女人,如同惊弓之鸟暗,身体瑟缩了一下。
他好怕。
咚!
咚!
咚!
门外的君凌就像在故意折磨沈长卿的心理防线一般,一下隔着一下,敲门声显得诡异而沉闷。
她的嗓音犹如毒蛇般,阴冷嘶哑,让人心里渗得慌。
“爱夫,准备一下,拜堂了。”
沈长卿诧异,君凌不是派心腹告知他不必拜堂吗,怎的又突然改了主意?
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不知为何,沈长卿的手臂突然炸起鸡皮疙瘩,心里面也毛毛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本打算装哑巴,但外面的敲门声不依不饶,就像索命的厉鬼一样,非要得到他的回应,才肯离去。
沈长卿无法只得回了一句。
“好,准备好就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简化了婚礼前的各种流程,没有绣郎精心缝制半年以上的喜袍……
此刻他身上穿戴的,便已经是沈家愿意给的了。
但沈长卿打心眼里惧怕见到毒蛇一样的君凌,抱着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的想法,迟迟不肯去喜堂。
君凌已经在临时布置的喜堂等了好一会儿,左等等不到,右等也等不到。
“嗤。”
沈长卿胆子很大嘛,刚嫁进来第一天做侍,就敢堂而皇之,不将她这个妻主放在眼里。
正当安王等得不耐烦想要起身,派人去月影院将人抓回来,强制同安王拜堂时,沈长卿终于姗姗来迟。
“出门打扮的时间多了些,让王爷见笑了。”
“行了,别说那些了,快来拜堂成亲吧。”
拜堂成亲?
沈长卿看清喜房布置后,倒吸一口冷气,强行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唇角勉强上扬。
“殿下,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沈长卿声音颤抖着,喜糖里面摆的根本不是寻常装饰,而是三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金色的奠字夺人眼球,也让沈长卿害怕地往后退了三步,若不是君凌强行攥住他的手,把他往棺材面前拖,沈长卿早就狼狈奔逃了。
“王爷,不要……”
“呵,由不得你说不要。”
君凌见沈长卿面色难看,心里舒服极了,她就是典型的自己心里不舒服,也要让别人不舒服的典型。
别看君凌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只是一个残废,但想钳制住四肢不勤的沈长卿,轻而易举。
沈长卿几乎是被君凌硬生生往棺材面前拖,下半身在地上拖行,磨得生疼。
君凌就是故意折磨沈长卿,看着他凄惨求饶的样子,她却笑得愈发快活。
“哈哈哈……”
“真不愧是漾洲第一公子,哭起来真是好看呢!”
沈长卿拼命摇着头,想要摆脱女人的桎梏,却不得其法。
反而激怒了君凌,只见残忍的女人一把拉低他的身子,拽住他的头发,头皮被扯得生疼。
然后,君凌将沈长卿狠狠往棺材上一撞,头破血流。
凄惨地惨叫一声。
“啊——”
疼,好疼啊。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血红一片,模糊了他的视线。
沈长卿呜咽一声,被伤害时,身体本能地想蜷缩成一团规避外界伤害,但却无能为力。
碰!
沈长卿的头又被君凌扯着往棺材上撞,血流得更多,他甚至觉得四肢在发凉。
难不成那晚没有溺死在千羽湖湖底,现在却要死在喜堂上?
他听到君凌嬉笑着,像个疯子一样,凑近他的耳畔,嘶哑着嗓音告诉他。
“爱夫,这里面都是本王娶过的历届王夫,都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你刚过门,理应给他们敬茶。”
沈长卿的头被撞得稀巴烂,在他快要晕死过去时,君凌若有所感,提起他的头,丢垃圾一样把他甩在地上。
“啧,真是不经折腾,爱夫有空,可得多多锻炼身体。”
沈长卿已经意识不清,抬了抬地上的手指,想要求救。
“疼……娘……”
君凌眼底神色疯狂,沈长卿果真不讨喜,喊什么不好,偏偏要喊娘,触动了她心里最深的伤疤。
嘎吱——
“啊!”
轮椅滚过,毫不留情碾过沈长卿手指,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
君凌可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他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地上凄惨狼狈的新郎。
“吉时马上就到了还躺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滚起来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