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将他们的头颅挂到了四个宫门上。”
“……”
朱元璋挠了挠头,与夏荷那双青灰的眼睛四目相对,困惑起来。
标儿下了狠手,把夏荷家一窝端了,还念夏荷提及的旧情,把人头送到妹子面前来。
标儿这是想干什么?
“妹子本来就自责,当初把夏荷派去东宫,险些害了儿媳和乖孙呢,触景生情,不得更加自责吗?还有往内宫四门上挂人头的事,咱只让他提审夏荷,他把人全家挂宫门上去了,今天咱可能连声狗叫都听不见了。”
朱元璋不擅长处理这种家务事,急得直抓头发。
总感觉标儿闹得这一出,不光是为了杀鸡儆猴呢?
此时,早已听到动静醒来的马皇后,倒是一下子便明白了太子的意图,心情非常的复杂。
才处理好了棣儿叛逆的事,没想到标儿翅膀硬了,也想自己翱翔九天闯一闯。
“儿大不由娘。”
马皇后将还在熟睡中的朱雄英抱到摇篮,走到抓耳挠腮的朱元璋面前。
“妹子,你醒了?”
朱元璋赶紧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看向夏荷的目光。
马皇后嗔了他一眼,将人扒拉到一边,看到夏荷死灰的脸,脑中恍然闪过初见时,那个憨态可掬的婢女。
“马小姐,老爷夫人说了,从今往后就由奴婢伺候你了。”
“听说你没了亲人,往后可以拿奴婢当成是你的姐妹,奴婢会照顾好马小姐的。”
时过境迁。
人心早已不复当年。
马皇后眼眶微红,这可把朱元璋看得直心疼。
“妹子,标儿这小子事情做得不讲究,咱等会儿叫他过来挨罚。”
前朝他说了算。
后宫妹子说了算。
也就是东宫,可以轮到标儿说了算。
不请示他把人头挂宫门上也就算了,怎么能不请示妹子呢?
马皇后知道朱重八这是想和稀泥,掷地有声的反驳他。
“朱重八,你罚标儿干什么,这事他做得对,正值胡党谋逆之时,就应该用重典,也杀一杀这前朝后宫相互勾结的风气!”
“妹子说得对!”
朱元璋心想:只要这事怪不到咱身上来,你们娘俩商量着来,咱没意见,完全没意见。
“传本宫口谕,通知各宫妃嫔,夏荷一家人吃里扒外,给逆党泄露宫中的消息,谋害太子妃和皇孙,全家枭首示众,以儆效尤,日后宫人宫妃若有再犯,这就是前车之鉴!”
马皇后不知道朱标审讯的结果如何。
但她已经给夏荷的罪行下了定论。
“再派人告诉太子妃,她身为太子妃,储君之妻,理应学着料理宫中事务,往后东宫诸事,全部交由她来打理,后续再进侧妃侍妾,也是如此。”
此时,马皇后想到之前提过的,让太子去宫外开府的事。
突然有些意动。
“重八……”
“咱听着乖孙喊爷爷呢,咱去看看,这后宫的事,你跟儿媳你们商量着来,不关咱的事。”
朱元璋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标儿这是在从妹子手里夺取东宫话事权。
一个皇宫里,怎么可能有两个女主人呢?
除非一个愿意谦让,一个真心孝敬。
朱元璋觉得,常氏不是贪图权势的那种儿媳,妹子也不是总想给儿媳立规矩的恶婆婆。
“咱一个当公公的,乱掺和越乱,你说是吧,乖孙。”
【啥?爷爷要当公公?】
朱雄英刚醒,睡得有些懵,听到这话,马上闭上眼睛,怀疑自己在梦中。
【一定是我昨晚不小心踢到爷爷大腿了,才会做这种离谱的怪梦。】
【爷爷要是当公公的话,他自己立的那块内官不得干政的牌子,是不是就要被他踢进粪坑了?】
朱元璋还纳闷,乖孙怎么把现实当成了怪梦。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合着乖孙把“公公”这个词理解错了。
他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一把抱起乖孙,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耶耶!”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哈,乖孙,清醒没?没清醒咱再带你去房顶飞几圈,看看咱大明宫里新的风景?”
【什么风景?】
没等朱元璋给乖孙解惑。
马皇后见他逗弄孙子,居然毫无分寸感,还想带着孙子去看那一串串的人头,气得狠狠地踩了他几脚。
“朱重八,你也不怕吓着英儿,快把他放下来。”
“乖孙胆子大着呢,是不乖孙?”
朱雄英现在的胆小已经练得不小了,但身体显然还没适应挑选飞行员那样强度的半空旋转。
他张嘴想喊老朱住手,结果没忍住吐了老朱一头奶花。
朱元璋摸着湿漉漉的头发,才知道自己玩大了,赶紧把朱雄英抱回到摇篮里,连声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马皇后的眼神快要真的把他刀成公公了。
“朱重八!回头标儿不让你跟乖孙玩了,我可劝不住标儿!”
“咱、咱……咱下不为例,你别告诉标儿不就行了?”
才发生了夏荷背主,险些害了孙子的事,马皇后怎么可能有心隐瞒。
只是先叫了御医,等到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喝的夜奶没消化完被甩得吐奶了,又见日上三竿,帝后这才一起,要把朱雄英送回东宫去。
并派人提前去东宫打招呼,免得打扰夫妻俩补觉。
“妹子,咱来抱乖孙呗。”
朱元璋想到往后要见乖孙,又得往东宫跑。
而且往后东宫落到标儿手里管着,指定管得更严格,心情非常的郁闷。
要是乖孙满了周岁,能走能跳,不吃母乳了,他就能随时带在身边。
可是距离乖孙满周岁,还得半年之久呢。
马皇后抱着朱雄英,任由他怎么央求也没有松手,省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已经能看到东宫的宫门了,朱雄英心情也急切了起来。
【东宫!我回来了!】
【我的百灵鸟!我的小黄鹂!我想死你们啦!】
【娘!我离开这几天,你不会已经回完奶了吧?】
朱元璋听着乖孙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尴尬地掏了掏耳朵。
他对标儿夫妻俩的事不感兴趣,这方面的心声,要是能让标儿听见……
一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