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干脆利索的砍头,众人对他们的怨恨只会更深,觉得处置的还不够,就这么简单。”
“今日我允许你发牢骚,也愿意给你解释两句,劝你两句,”谢樱收起了从前那副好说话的模样,直愣愣的盯着曹华,迫的对方不敢抬头,“只是以后莫要这般作态,都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将军了,莫要再这么闹小孩子脾气。”
该说的许方都已经说了,谢樱也没必要疾言厉色的骂。
“属下明白了,”曹华低头。
随着丁家众人的人头落地,吉县这边也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曹华带人收敛了伍信的尸首后,便继续一面招兵买马,一面操练。
相比谢樱这边的暗流涌动,李婳那边反倒是容易,逃了的直接带人分家产,没逃跑的有的跪了有的没跪。
跪了的直接处置,没跪的杀了便是。
“县城这玩意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叶宇对谢樱道,“咱们眼下有这三座城池,守望相助,便可以进一步图谋大事了。”
谢樱看着手中的舆图:“你们现在招募了多少人?”
“您往多了猜,”叶宇神秘兮兮。
“八千?”谢樱试探,毕竟之前在吉县也不过招了五千人马。
“少了。”
“一万?”
“不对,”叶宇笑道,“咱们三处的人手加起来,整整三万五千人!”
谢樱愣了一下:“这么多人吗?”
“对,咱们手下这些兵马一经操练,能直接拉上战场的话,手中可用的兵丁,就比从前的西北大营还多,”叶宇双眼放光,“咱们下一步,要不要继续攻城?”
谢樱想了想:“你们先加紧操练,相比直接攻城略地,眼下更要紧的是将这帮手里拿着铁锹锄头的农民,训练成能上马作战的士兵。”
“咱们如今招了这么多人,武器刀枪能供应上吗?”谢樱随口一问。
“大部分手中都还有长枪能用,毕竟那玩意儿只消找个枪头,再找个棍子安上就成,”叶宇想了想,“就是那个弩机,现在送来的还有些少。”
“这样,我回头让三个县城都加紧制造,”谢樱点头,“你回去,顺便将李代给我叫来。”
……
“伍信是咱们的人,跟着咱们一起从张掖出来,咱们绝对不能让他枉死,”谢樱看着李代。
“将军的意思是?”
“我要你将这件事加工润色一番,编成童谣也好,小戏也罢,我要让伍信的事情,天下皆知,”谢樱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虚空。
“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更多的伍信。”
李代点头,转身去屋中斟酌字句。
……
京城。
被内廷十万宫女太监称作老祖宗的金立,此刻已经死在了内廷中,用的刑罚,是他主管的、曾经打死无数朝臣的锦衣卫庭杖。
“这样的军国大事,也敢私自隐瞒,当真是不知死活,”有朝臣不屑的撇了撇嘴骂道,“一个阉人,也配用庭杖?”
“你小点声!”旁边那人闻言,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从那本点将录闹起的事端,朝臣们对于锦衣卫和太监们积攒已久的痛恨和恐惧,全部借由金立之死爆发了出来。
一时间,上疏弹劾司礼监几位大太监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飞向内阁。
“夏阁老,以您之见,这些要如何处置?”柳执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夏石。
“这些吗……”夏石继续摆出从前那副老实人的模样,“内廷的事情,自然应当交到内廷,让皇上去定夺。”
柳执旭心中微微诧异,旋即眉开眼笑:“既如此,那咱们就交给皇上定夺。”
其实也不是夏石吃错了药,在昭狱中的郑简和宋佑二人,吐出了许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儿,愤恨之下,有的没的全都说了不少。
司礼监手下的人,自然无条件向着皇帝,这些话自然都传到了皇帝耳中,若是能借着朝臣之手,将这帮人都除了,那也是为他夏石自己铺路。
……
京城中斗的如乌鸡眼一般,吉县的戏台子下,仙风道骨的文士带着自家儿子细细观看。
戏台上那一幕,唱的便是伍信出身平凡,却身经百战、侠肝义胆,攻城掠地中立下汗马功劳,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武将新星。
英雄故事总是能吸引众人,何况是出身平凡的少年英雄?
这样大好前途之人,却被人陷害,撞死人之后便自杀谢罪,引得无数人唏嘘感叹。
“你说这历朝历代的兵丁,哪有不调戏妇女,误杀人的?”有人摇头。
“谁说不是呢?这人也是心眼实在,明摆着有猫腻的事儿,他却一下就抹脖子。”
“就算他不自杀,估计谢将军也不会放过他,”有人反驳。
“唉……真是有些可惜。”
文士听着耳边的声音,看向自家儿子:“感受到厉害了吗?”
……
谢樱正带着钱飞几人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许方大步进来通报:“将军,刘叔年刘老先生求见。”
“刘叔年?”谢樱拧眉,看向一边的钱飞。
“此人是永安十五年的进士,后来官至都察院右都御史,后来不知怎么,就辞官回家了,我们这里的人,没有不听过他名号的。”
“快请——”谢樱抬手。
正欲抬脚向外走,谢樱顿了顿,脱掉脚上的鞋子,仅穿着袜子向外跑去。
众人一脸疑惑,许方拿了鞋在后头喊叫:“将军好歹将鞋穿上啊……”
谢樱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签押房,刘叔年和儿子刘凌抿着杯中的茶水。
“久闻留老先生大名,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亲自登门拜访,不想老先生竟然亲自上门了,”人未到声先到,谢樱一脸激动的上前,握住刘叔年的双手。
刘凌还顾忌着男女大防,没想到自家老父却全然不在意,跟谢樱寒暄一番之后拱手行礼。
“将军……”看见谢樱沾满灰尘的袜子,刘叔年意有所指。
谢樱仰头大笑:“来的匆忙,忘了,忘了……”
许方平复了呼吸在外头候着,见状才急忙将鞋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