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日常起居怎么办?”李婳问道,“云霄留着,云溪又在参军帐中忙的脚不沾地,只留几个亲兵,怕是不太妥当。”
“我有手有脚,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谢樱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她们跟着咱们这么长时间,也该独当一面了,就像蓝隼和芸惠那样。”
李婳见拗不过谢樱,只好随她的便。
“赶紧歇着去吧,咱们明儿一早就启程,”李婳抬了抬下巴。
谢樱笑道:“你先去,我还有事情跟他们吩咐。”
夜色正浓,秦若林和杨兴听到钱飞等人凯旋归来的消息,急忙爬起来在前厅候着,等着谢樱传唤。
谢樱三言两语跟他们说了眼下军中的问题。
“只是军中士卒大多目不识丁,若是一个一个从头教起,费劲不说,关键是收效甚微,”秦若林开口。
谢樱点头:“你说的很是,所以我想着,咱们换个教法。”
“什么教法?”杨兴一脸疑惑。
“说书。”
谢樱慢慢开口,“大伙儿吃完晚饭,休息之前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就趁机,将孙子兵法的内容,还有历史上的着名战役,什么火烧赤壁,什么围魏救赵,大致给大家讲一讲。”
“杨兴,你没问题吧?”谢樱看着杨兴,此人一开始格外傲慢,谢樱生怕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觉得说书耽误了自己知识分子清高。
杨兴挑眉:“没问题。”
秦若林开口:“我们既然决定了要去军中,您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便是。”
“好,”谢樱点头,“不傲慢不骄横,你们可比那些朝臣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回去准备准备,明儿就开始。”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谢樱长舒一口气,径直走到铜盆前洗漱睡觉。
……
“除了衙门里的庶务,还有军工作坊那边也要盯着,”李婳事无巨细的向云霄交代,“这段时日肯定还会有不少人来投奔咱们,那些工匠什么的能用就用,至于一些文人,就先好生款待,等我们回来了再做定夺。”
谢樱在一旁看着,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给李婳安排了这么多活儿。
安县内一切事物,由云霄带着李代几人料理,谢樱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城中那些大户你也要密切关注,让咱们的人谨慎行事,他们之前被咱们打的支离破碎,如今见我们出城,只怕会抓住空子反扑。”
“好,”云霄郑重点头。
“军账中的事务就由云溪管着,如今秦若林和杨兴要跟我们一起出去,”谢樱想了想,“安县内部守军日常的学习,一部分由云溪开展,剩下一部分,你就去雇个说书先生就成。”
“别要说的太过传神的,三言两语快速讲完就行,”这是谢樱最烦的地方,“处处讲的仔细传神,士兵们听的倒是紧津津有味,里头该抓的要点却一个都抓不住。”
云溪眨了眨眼睛:“行,我这就去茶楼里头找,每天讲他三四个,要不了几日,史书上大大小小的战役都能讲完。”
“行,你们一定要好好守家,”谢樱再三叮咛。
……
可谢樱预料中的报复,没有发生在安县,而是发生在了自己主理分田的吉县。
谢樱杀地主豪强分田的举动,早就传遍了许多地方,百姓们自然是欢呼雀跃,望见城破的地主们,也在疯狂的想对策。
“那疯女人明日一早就能过来,咱们家中的东西都埋进地窖里头了,”城中大户丁举人儿子丁光一脸担忧,“但我估计没什么用,他们的兵丁进来一搜,便什么也没有。”
“那些高利贷的借条,你怎么弄的?”妇人满面忧色,“眼看着过几个月到了年关,就能收利息了,偏偏遇上这挨千刀的。”
一想到那些借条会被付之一炬,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太多了,我也没舍得烧,就在后花园里挖坑埋了,”青年咬牙切齿,“从前那帮人问咱们要点军饷也就罢了,这疯女人怎么直接干起了分田的勾当。”
“咱们好歹给自己留点傍身的钱财,难不成真要跟外头那帮贱民一起去种地过活?”妇人不耐烦的用手中的帕子扇风。
初冬的节气,皮毛大衣将她闷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其实烧了也无济于事,”丁光垂头丧气,“他们除了看高利贷的欠条,还鼓动着那帮民众鸣冤,安县孙叔家里几个儿子,就是被那帮贱民告状,最后才被砍了头。”
\"那起子小人也真是够贱的,”妇人一面扇着风一面说道,“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外加让他们妻女做小老婆吗?这是多少人上赶着都求不到的好事儿?当真是不知死活不识好歹。”
“如今城中大部分富户都变卖了家产逃了,与其到时候跟孙员外一样身首异处,咱们不如也跟着一起走吧,”青年难掩心中的慌乱,“姨娘们早就卷了包袱跑了,说是等着那帮人进城给她们分田。”
“我呸——”妇人的声音又尖又细,“那帮贱蹄子还想分田地,自古以来就没有给女人名下划田的说法,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妇人扇风的频率越来越快,平日里最恶心的骚狐狸跑了,她心中却比之前更加烦闷和恐惧。
“要早知道那帮贱蹄子是因为这事儿跑的,我倒宁愿还跟她们在后宅里斗的死去活来,”变局在前,妇人多少有些怀念从前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时光。
“总是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青年不想再听母亲发牢骚,看向自家老爹,“父亲好歹也是做过举人的,得想个法子才是。”
妇人被儿子一提醒,此刻仿佛找回了主心骨:“是啊,老爷毕竟有朝廷功名在身,此刻若是能想出法子力挽狂澜,岂不是扶大厦之将倾,传到京城中去,还怕没有进士功名做不得高官。”
青年双眼放光:“母亲说的有理,父亲,这正是咱们露脸,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啊。”
旁边一直沉默的丁仕嘴角噙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