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过去,不知年岁的时代。
人们曾高呼凯撒的名讳,人们跟随她推翻旧日的律法,将腐朽的过去尽皆颠覆。
历史的风,至今仍吹拂不停。
吟游诗人们常说,在风中总能听到许多讨论凯撒的低语。
或许...
或许就连历史本身,都在迟疑要如何去评价这位僭越的凯撒。
希罗多德在刻律德菈的篇章末尾,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人们说她是一位暴君,她将自有的律法踩在了脚下,使得信仰遭玷污,旧日秩序被颠覆”
“人们说她是一位英雄,她在烈火中保全了奥赫玛的命运,是她结束了纷争,延续了世界的希望”
“但无论哪一方,他们都有一道共识——【凯撒的野心就如同一团火焰,在星海中燃烧】
......
“我想她应该是一位无可置疑的英雄”,希罗多德停下了手中记录的动作,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两位好友。
“她的暴虐和压迫,是对心怀恶意者的惩戒。虽然手段残忍,但却成功剔除了潜藏在人群中的动荡因素,令逐火军团结一致”
他讲述着自己的看法,等待回应。
如果他也出现在翁法罗斯里,应当是挡在凯撒雕像前的拥护者。
“如果从英雄史诗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伯利克里,这位雅典的政治家微微点头,“瞧,在那黄金裔利用自身力量四处制造动荡,以至于被世人厌恶的黄金战争时期”
“是刻律德菈强势镇压了一切,惩戒了所有的参与者”
她带来了和平和稳定,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她的统治却是不稳定的...呵,或许是我们没有黄金裔那样漫长的寿命吧,可若是普通人行使这样的统治”
“未来诞生的新世代,必然会对其产生强烈的不满,进而选择颠覆她的统治”
伯利克里是雅典民主制度的坚定拥护者,他虽然赞同凯撒的功绩,却对独裁的统治有些异议。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讲些什么不人道或不自由,不民主的泛话。
毕竟凯撒所处的境况,要是谈论这些,那无异于等死。
因此他提出了这么一个假设。
【是啊,现在的人们都经历过动荡的时期,都知道是凯撒带来的了安稳与和平,所以她的统治是合理的】
【可是后来的年轻人呢?他们出生起就待在这个环境中,他们是无法共情上一代想法的】
【纵使刻律德菈能够活上一千年,两千年...可源源不断后来者,必然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想法】
人么,总是欲求不满的,一旦没了外部的压力,必然会产生内部的矛盾。
上个轮回里,阿格莱雅治理下的民主制,不也同样遭到反对么。
伯利克里如此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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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击在岸边,风裹挟着大海的气息,钻入到了海瑟音的鼻腔里】
“如此辽阔,如此...纯洁,没有一丝...污浊的气息”
海瑟音呆呆的伫立在原地,看着这片记忆中的大海。
自从黑潮出现,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大海了。
【汤海】
眼前的大海,是持明龙裔们的栖身所。
其中的水体,来自龙裔们的祖地【汤海】,那是一颗无染无垢的海洋星球。
但此刻,这位翁法罗斯的鱼儿,却全然没有跃入水中的心思。
“刻律德菈...”,海瑟音呢喃着凯撒的名字。
就在看见大海的一瞬间,她便知晓了全部。
【海列屈拉,我的臣子】
【自你走出被污染的海洋,投入我的麾下,我便窥见你眼眸中的深渊,你内心的空洞】
【于是,我承诺你一片崭新的海域,将凯撒的野心视作洋流,将忠诚视作火光】
【海列屈拉,我的臣子——你已尽锋刃之责。如今,神谕为我欲行之路作了断言:我的征服,注定无法迈向群星】
【但,凯撒的承诺从不落空,所以,收下这篇记忆,那救世主之所见,天外的大海吧】
【这是凯撒所能留予一位臣子的——最后的赐赏】
刻律德菈依附在这页记忆中的寄语,随着海洋的浪涛声,一并在海瑟音耳边响起。
争吵,矛盾,误会...
之前的一切,都随着眼前绵绵不断的海浪,烟消云散了。
“呵...”,海瑟音久违的笑了起来,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什么时候了。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尾海中的鱼儿,在水中畅游的时分总是那么真实”
“但踏上陆地后,我便陷入了一出戏剧。地上的人们都戴着面具生活。于是我也穿上戏服,试图寻找自己的角色”
我选择成为了你的利剑,宴会上的琴弦...海瑟音呢喃不语。
“你还不明白吗?我既不眷恋故国的深海,也不向往天外的汪洋.....”
刻律德菈...
“呵呵,或许,我自己也不明白吧,就算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该游向何处”
海瑟音站在海岸边,扬起头,朝着头顶由记忆构建的天空看去。
她没有弯下腰去触碰久违的大海。
“但现在,只有一件事,我十分清楚。”
“鱼儿终究是鱼儿,怎能离开她栖身的海洋呢?”
“但无论深海或大地,我或者你,两位无从逃离洞穴的囚徒...也能够看向洞外,仰望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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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外。
【汝将于天地境界之海完成征服,长眠于涛声中】
【汝将长眠于涛声中,于天地境界之海完成征服】
当海瑟音与刻律德菈的命运,皆被海浪拍击的泡沫掩埋后。
人们的脑海中,便回想起了两位半神纠缠不断的命运。
“这两句神谕...正映衬了她们的命运,如两团丝线纠缠在一起,已不分彼此”
爱情,友情,君与臣。
在古希腊这个即开放,又封闭的时代里,人们总归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柏拉图式爱情。
不过,若将目光放在爱情上,倒有些过度夸张了。
反正柏拉图本人,不这么想。
“与其说是情爱这样的欲望,不如说是两个迷惘者,在灵魂上的相互依存”,柏拉图这么说道。
“迷梦,醉宴,欢乐”,他看向天幕中的海瑟音,“这是一个在精神上,天然就处于自我放弃的人”
“从一开始觐见法吉娜,到同族渐渐陷入疯狂,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家乡,同族,使命。她经历了三次一无所获的希望破灭”
现实崩塌了,曾经的欢宴如泡沫般消失。
而她,这条独自清醒的鱼儿却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一切都逐渐消失。
进而一步步失去内在的驱动力与外在的归属感。
【满溢之杯】
这是海洋泰坦的别称,或许命运就是这般戏谑,这个称呼到了后来,却将海瑟音束缚在了其中。
那时的她,就是一个空洞的容器,将凯撒赋予的命令,当成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才会对刻律德菈表现出过度的依存,也才会在触摸到刻律德菈在毁灭面前,那近乎冰冷的理智后,产生了被背叛般的情绪涌动”
背叛...
【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律法】,柏拉图念着凯撒的话语。
这句话所体现出的,无疑是刻律德菈对于这位迷惘鱼儿的担忧,和庆贺。
凯撒显然也看见了海瑟音内心中的空洞,而在最后,当海瑟音没有遵循自己的命令,而是基于自我的决断行动时。
海瑟音,便找寻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存在。
“救赎与被救赎...呵,如这条迷惘的鱼儿,在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找寻到了自我”
“那你呢...内在与外表似乎也有不同的凯撒”
柏拉图话语调转向凯撒,他对这位君主也有许多感慨,但碍于纸面不够,只得作罢。
但可将目光放至两者的神谕上,看似渴望安眠的海瑟音,结局确是征服。
而看似渴望征服的刻律德菈,其终点却是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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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幕中。
当着略微繁杂的故事告一段落。
故事的视角重新回到了天才这般。
神话之外。
“不得不承认:在这场实验中,十二因子对生命行为的模拟已经远超预期”
面对天才们扳回一局的计策,来古士不吝赞词。
“所以,自己选吧,前辈。是一意孤行,让一句错误的结论成为你的遗言”
“还是退回观众席,给自己、翁法罗斯还有整片银河一个更好的交代”
确实如黑塔和螺丝咕姆所讲,此刻他“看似”,已经只剩下妥协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
“容我拒绝,已死之人绝不会惧怕死亡”,来古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停战的谈判。
“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黑塔耸着肩膀,丢出极具威胁的恐吓。
“别忘了人见人爱的【寂静领主】,你也不想剩下的八个复制人,都被她当作【智识】的病灶一块儿剪除了吧”
“...”,面对这句威胁,来古士沉默着摇了摇头,“诸位的演绎结果与我大相径庭”
“因此,再让我提供一条学术建议吧”
“听好,我的同胞:不妨与黄金裔一同放眼天外,将下一场列神之战的全部敌手纳入计算,重新考量”
“翁法罗斯并非三重命途【纠缠】之地,而是三重命途【死斗】之地”
“当你们将忆质用作与我抗衡的手段,何不设想这样一种可能性”
【记忆和祂的孩子们,也将趁虚而入,抵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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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当来古士点醒了人们一直在忽视的东西后。
人们瞬间就想起了一道贯穿始终,却似乎从未真正露过面的身影...或者是势力。
“长夜月,记忆,流光忆庭”
“还有...欧洛尼斯”,吴承恩想起了整个翁法罗斯的旅程中,第一个喊出【天父】的岁月泰坦。
正是祂的出现,令开拓者们以及天幕外的人们,意识到了翁法罗斯内部隐藏的某种异样。
是啊,无论是哪一个轮回。
支撑着翁法罗斯不断延续的力量里,都无法避免的触及到岁月的力量。
而那位岁月泰坦,更是在此次轮回中,抛出了天外救世主的神谕。
“呵,那时谁能够想到,简简单单关乎浮黎的称呼,居然会在后面引发这么多的事情”
吴承恩摇了摇头,稍微一回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记得最开始,星穹列车来这里,似乎是为了补充什么...燃料?就是支撑那钢铁巨兽行进的动力。”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走偏的思绪扫开,重新看向天幕中的天才们。
“会是来古士转移视线的谎言么,其实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不...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记忆的触须,已经在众人忽视的角落里,延伸至了欧洛尼斯的领域”
“三月七,以及长夜月...似乎也和记忆有着某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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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另一处空间中的创世涡心。
“......”
“喔,这不是沉默,而是回答”
“在鳞渊境开海前,开拓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很巧妙的问题,但答案却很简单”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对吧?”
在空旷的创世涡心内,明明早已“离开”翁法罗斯的丹恒,此刻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在他对面,是那自称长夜月,与三月七似乎有极大联系的神秘女子。
“答对了”,看着不回答自己的丹恒,长夜月狡黠一笑,“如此一来,我也能确信...”
“你果然不是她”,不等长夜月继续,丹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三月七不可能记得这事”
丹恒的目光由警惕瞬间变作了威慑。
如果说之前,他还会犹豫,是否翁法罗斯的某些东西,令三月七产生了些变化。
但当那准确无疑的回答,被说出口时,他就可以断定了。
“我只警告一次.....立刻——离开她的身体!”
“呵呵,这么冲动,可不像平时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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