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在暮色里蜿蜒成墨色的绸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是谁在旷野里敲着梆子。欧阳逸飞握着缰绳的手掌磨出了新茧,青衫领口被汗水浸出盐渍,却仍在扬鞭时带出利落的风声。车厢里传来竹帘轻响,苏璃探出头时,紫袖拂过辕木上那道卧虎岭留下的刀疤,指尖触到午后阳光烤出的温热。
“欧阳大哥,你看那片云!”她忽然指着天际,淡紫色的披帛在晚风中扬起,“像不像药王谷传说里的‘九色鹿’?”梅降雪跟着掀帘望去,只见西边天幕上,几缕晚霞正被风揉成鹿的形状,鹿角处还沾着点火烧云的绯红。她伸手替苏璃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素帕擦过女孩耳尖时,触到一片因兴奋而泛起的潮红。
“还有十里路,”欧阳逸飞勒住马缰,让辕马在溪边饮水,“过了前面那架‘三叠山’,就是药王谷的地界了。”他蹲下身掬水洗脸,冰凉的溪水混着尘土流下,露出下颌线新冒的胡茬。梅降雪递过乾粮袋,忽然指着他袖口:“你的伤又渗血了。”
那道落霞镇留下的刀伤在暮色里泛着暗红,血痂被汗水泡得发软。苏璃连忙从随身的锦囊里掏出金疮药:“我帮你上些药吧,药王谷的‘金创玉露’虽好,可不能让旧伤拖成病根。”她说话时,指尖在药粉上犹豫了一下——这还是前日老驼翁送的秘药,据说能生肌止痛。
欧阳逸飞刚想说“不碍事”,忽然听到远处山坳里传来一声狼嚎。声音悠长而凄厉,在寂静的旷野里传得极远。梅降雪立刻握紧长鞭,目光扫过两侧渐密的树林:“这是‘三叠山’的地界,传说有‘守谷兽’出没。”她说着,从靴筒里抽出枚柳叶镖,镖身刻着细密的梅花纹。
马车再次启动时,天色已沉得像墨。欧阳逸飞将龙渊剑横放在膝头,剑柄上的饕餮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密,枝叶交错成穹顶,只有零星月光能穿透缝隙,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璃忽然轻轻“啊”了一声,指着车窗外:“你们看,是荧光草!”
只见路边草丛里,几簇巴掌大的草叶正泛着幽幽蓝光,像是谁撒下的星辰。梅降雪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就是药王谷特有的‘七星草’,越是靠近谷口,长得越密。”她伸手想摘一株,指尖刚碰到草叶,蓝光忽然大盛,整簇草竟像受惊般缩成一团。
“别动!”欧阳逸飞猛地拉住她的手,“传说这草是谷中灵兽的食物,碰了会引来守谷兽。”他话音未落,前方树林里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紧接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随着“呼哧”的喘息声,那眼睛越来越近,竟有碗口大小!
苏璃吓得缩回车厢,梅降雪长鞭紧握,却听欧阳逸飞沉声道:“别怕,是山魈。”他从怀中掏出老驼翁给的驼铃,铃舌上涂着特殊香料,轻轻一摇,竟发出类似母兽呼唤的“咕噜”声。树林里的喘息声顿时一滞,那双绿眼睛在黑暗中迟疑地转了转,最终低吼一声,渐渐远去了。
“好险。”梅降雪松开长鞭,才发现掌心已满是冷汗。欧阳逸飞将驼铃挂回腰间,望着前方越来越浓的雾气,他扬鞭催马,马车驶入一片弥漫着药香的雾气中,能见度顿时降到不足三尺。
“就是这里了。”梅降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她掀开窗帘,指着雾气中隐约可见的石门,“这是‘忘忧门’,过了这门,就算正式进入药王谷了。”只见那石门高约两丈,由整块花岗岩凿成,门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幅繁复的药草图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欧阳逸飞勒住马缰,龙渊剑在手中轻轻一颤。他能感觉到石门后传来的凌厉杀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雾中注视着他们。梅降雪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只漆黑木匣,匣盖打开时,里面的羊皮图谱突然发出微光,与石门上的药草图谱隐隐呼应。
就在此时,雾气中传来苍老的声音:“擅入药王谷者,死。”话音未落,十几支淬毒的弩箭已从雾中射来,目标直指马车!欧阳逸飞瞳孔骤缩,龙渊剑舞出一片剑花,将弩箭尽数格挡,箭头落地时,石板上竟冒出丝丝白气。
“是我们回来了!”苏璃探出身,举起手中的玉簪,高声说道……
雾气渐渐散去,石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十几个身着白袍的谷人,为首的老者鹤发童颜,手里拄着根刻满药草的木杖:“百岁仙翁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欧阳逸飞和梅降雪苏璃众人,哈哈大笑,你们回来了,辛苦了,快请进。”
欧阳逸飞与梅降雪苏璃随着百岁仙翁进入谷内……
老谷主看着三人坚定的眼神,捋须一笑:“此次火云宫之行……?”他说着,指向谷内深处的一座竹楼,“先去歇脚吧,谷中夜色凉,别染了风寒。”
欧阳逸飞扶着苏璃走向竹楼,梅降雪跟在身后,步伐却依旧利落。药王谷的夜色带着浓郁的药香,荧光草在路边星星点点,像谁撒下的银河。欧阳逸飞望着远处隐在云雾中的三险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那鬼面煞的阴影,是否也已随他们潜入了这神秘的药王谷?前路迷雾重重,但他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