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已经在奥菲拉多古堡待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达米安对他几乎有求必应.
他想吃什么,达米安就让厨房准备什么;他想看书,达米安就亲自带他去藏书阁,为他挑选那些尘封已久的珍贵典籍;
他提出想触摸小动物,达米安也愿意忍着不适,一层层戴上厚厚的猎人手套,只为满足他的愿望。
然而,唯有一件事,达米安始终寸步不让。
\"让我离开。\"
每当邵庭提出这个要求,达米安那双金色的眼眸就会暗沉下来,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太阳,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拒绝:\"不行。\"
邵庭知道,盖伦和梅芙一定在等他回去。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逃出去。
趁着白天——血族们沉睡的时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邵庭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走廊静得可怕,连烛火都熄灭了,只有微弱的晨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落,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握紧银剑,背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里面装着干粮和水。
让他诧异的是,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
没有巡逻的血仆,没有沉睡的守卫,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碰到。
仿佛整座古堡都在沉睡,又仿佛……它正默许他的逃离。
邵庭心跳加快,脚步却愈发谨慎。
他穿过大厅,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终于踏出了古堡。
晨风拂面,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远处的森林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自由,似乎触手可及。
他加快脚步,沿着山路向下,很快来到了半山腰的那片白色玫瑰花海。
月光下的花海美得令人窒息,而此刻在晨光中,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泽,像是散落的星辰。
邵庭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想起那晚,达米安躺在枯萎的玫瑰中央,雪白的长发与灰败的花瓣交织,金色的眼眸盛满了无人能懂的孤独。
——\"庭...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他猛地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杂念,继续向前。
他必须离开。
*
山脚下,一道高高的雕花铁栏挡住了去路。
栏杆通体漆黑,花纹繁复,顶端尖锐如矛,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门外,是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向他招手。
门内,是奥菲拉多古堡的领地,他被困了一个月的囚笼。
邵庭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栏杆的镂空部分,用力晃了晃。
门如他所想般纹丝不动,锁得严严实实。
他咬了咬牙,干脆踩着栏杆上的雕花突起,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栏杆很高,但他身手敏捷,很快就爬到了顶端。
站在高处,他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
茂密的森林,蜿蜒的小路,远处甚至还有一座村庄的轮廓,炊烟袅袅升起。
自由近在咫尺。
邵庭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砰。\"
他的双脚稳稳落地,扬起一片尘土。
然而,当他抬起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不是森林。
而是奥菲拉多古堡的大门。
邵庭疑惑的睁大眼睛,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刚刚跳下的栏杆。
栏杆里,依旧是古堡的景象,仿佛他从未跨出一步。
\"不可能......\"
邵庭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微微发抖。
他又一次爬上栏杆,这次更加谨慎,甚至特意确认了方向,才咬牙跳下——
\"砰。\"
结果依旧还是古堡。
\"该死!\"
邵庭狠狠踹了一脚栏杆,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终于明白了——
这座古堡被设下了结界,他根本逃不出去。
栏杆外的森林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抵达。
邵庭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庭,你在干什么?\"
邵庭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达米安站在不远处的玫瑰花海中,雪白的长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金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斗篷,兜帽微微掀起,遮住了半边脸,却遮不住那双在阳光下依然明亮的眼睛。
达米安,竟然在白天醒着。
邵庭的喉咙发紧:\"我......\"
达米安缓步走近,每一步都优雅得像是在跳舞,雪白的发丝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美得近乎虚幻。
\"我说过的,庭,\"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不能离开。\"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邵庭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邵庭不自觉地颤栗。
\"这里就是你的家。\"
达米安的金眸深处,闪过一丝猩红的光泽,转瞬即逝。
\"永远都是。\"
邵庭猛地拍开达米安的手,眉头紧蹙:\"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大家还在等我回去。\"
达米安轻笑一声,雪白的长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银辉,金色的眼眸却暗沉如深渊:\"大家?\"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残酷:\"人类的生命短暂如蜉蝣,也许只是弹指间,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了。\"
他的指尖缓缓抚过邵庭的脖颈,冰凉的触感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庭,比起他们,拥有永恒生命的我,才更适合做你的家人。\"
邵庭胸口剧烈起伏,银剑在掌心微微发烫:\"是吗?那我的生命也很短暂,不过是你漫长岁月里偶然遇见的普通人罢了!\"
达米安眯起眼,突然逼近。
他修长的手臂撑在围栏上,将邵庭困在自己与冰冷的金属之间,雪白的长发垂落,在邵庭颈侧扫过一丝微凉的痒意。
\"不,你是特殊的那个。\"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呼吸拂过邵庭的唇瓣,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我不是‘遇见’你——是我选择了你。”
邵庭猛地拔出银剑,横在两人之间:\"离我远点!\"
锋利的剑刃映着晨光,在达米安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道冷冽的银线。
达米安怔了怔,嘴角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金色的眼眸深处泛起血色:\"为什么,庭?\"
他的声音轻得近乎破碎:\"究竟要我如何做......才能留得住你?\"
下一秒,他不顾横在胸前的银剑,径直压了下来——
\"唔!\"
邵庭的惊呼被堵在唇间。
达米安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冰凉的唇瓣狠狠碾过他的柔软,舌尖撬开齿关,长驱直入。
邵庭慌乱地后退,却被围栏和达米安的身体死死禁锢,无处可逃。
他下意识咬紧牙关,犬齿却咬错位置刺破自己的下唇,鲜血混合着津液流入达米安口中,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达米安的呼吸骤然粗重,温柔的金色眼眸瞬间被血红色替代。
他扣住邵庭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贪婪地卷走每一滴鲜血,吮吸的力道大得让邵庭舌根发麻,疼得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邵庭微微睁眼,透过朦胧的水雾,看到达米安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两轮猩红的满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邵庭心脏猛地一颤。
他再次想起了盖伦的警告——\"当血族的瞳孔彻底变红时,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只剩下狩猎的本能。\"
他以为下一秒达米安就会咬破他的脖颈,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液。
然而——
达米安却突然松开了他。
邵庭急促地喘息着,手背狠狠擦过嘴唇,抹去残留的血迹。
奇怪的是,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是达米安的血脉力量治愈了他。
此时的达米安依然美得惊心动魄,雪白的卷发,精致的五官,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眸和周身沉重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
邵庭避开他直勾勾的视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达米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邵庭手中的银剑上。
他忽然伸手,捏住剑尖,缓缓抵在自己胸口——
\"如果不想再见到我......\"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就在这里杀了我吧。\"
晨光洒在银剑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达米安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甚至开始泛起细小的灼伤痕迹。
\"阳光会大大削弱我的力量。\"
他握着剑尖,缓缓施力,锋利的刃口刺破衬衫,在苍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线:\"被纯银的剑贯穿心脏,哪怕是我,也难逃一死。\"
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光。
“庭是血猎,也有着从小遵循的教义,我们相处时间并无多久,你应该可以狠心对我下手吧?”
达米安凝视着邵庭,血红的眼眸渐渐褪回金色,带着近乎温柔的决绝:\"这是你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我把它给你,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