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声骤然敲响,急促的声响撕裂了暮色的宁静。
“报告!”一名年轻的血猎快步跑来,语气急促,“北侧森林边缘发现一具见习血猎的尸体,是被吸血鬼吸干的!”
盖伦瞳孔骤缩。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训练场——空荡荡的,没有梅芙活泼的身影,也没有邵庭沉默的轮廓。
“什么时候发现的?”盖伦声音低沉,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的银质短刀上。
“就在刚才。”血猎喘着气,“尸体还有余温,吸血鬼应该还没走远。”
盖伦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有吸血鬼越界了。
而他的女儿和徒弟,此刻正身处那片森林之中。
“立刻集结所有成年血猎!”他厉声下令;“分成三队,搜索森林外围,重点排查血迹和打斗痕迹!”
“是!”
血猎们迅速散开,银质武器的寒光在火把下闪烁。
但盖伦没有加入队伍,而是大步朝森林南侧走去,那是梅芙和邵庭平日训练跑步的方向。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靴子重重踏在石板路上,仿佛每一步都在与时间赛跑。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被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盖伦大人!”一名血猎高声喊道,“南侧森林边缘,邵庭带着梅芙出来了!”
盖伦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月光下,两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
邵庭搀扶着梅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她的亚麻色长发凌乱散落,训练服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迹,脚步虚浮,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盖伦的呼吸有一瞬停滞。
女儿还活着。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锁定在梅芙的脖颈上。
那里有没有咬痕?
如果有的话……
他的手颤抖着搭上腰间的银质匕首。
“父亲……”梅芙虚弱地抬起头,声音沙哑。
盖伦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梅芙,你被咬了吗?”
梅芙睫毛轻颤,一滴泪滑落:“我…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盖伦几乎是吼出来的,“吸血鬼咬没咬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梅芙肩膀微微颤抖:“我感觉到了獠牙刺进皮肤…可是……”她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盖伦眉头紧锁,拨开她的衣领——白皙的皮肤上,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但梅芙身上的血迹和虚弱的模样,又清楚地表明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盖伦转向邵庭,严肃的问道。
邵庭沉默了一瞬,然后平静开口:“我们在森林外围跑步,突然遇到了一个袭击血猎的吸血鬼,他抓走了梅芙,我追进去救她。”
“然后呢?”
“然后……”邵庭的目光微闪,“那个吸血鬼突然逃走了,梅芙昏迷在地上,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盖伦死死盯着邵庭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他潜意识里总觉得邵庭略过了什么没有说。
可那双黑色的眼睛太安静了,像夜色中最深的湖水,此刻什么也看不出来。
“先回教堂。”盖伦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梅芙需要圣水检测。”
*
地下室里烛火摇曳,银质十字架倒映着幽幽火光。
梅芙坐在石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腕被银质镣铐束缚,面前是一盆泛着微光的圣水。
盖伦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一把银质小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梅芙。”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担心:“你真的没有被咬吗?”
梅芙嘴唇颤抖:“爸爸,我……我不知道。”
“没事的,我的女儿,圣水是不会说谎。”他说着,将刀尖轻轻划过她的指尖,一滴鲜血落入水中。
如果她被吸血鬼咬过,血液会与圣水产生剧烈反应。
鲜血入水的瞬间,水面泛起一圈涟漪,但很快归于平静。
没有任何反应。
不管如何,盖伦悬着的心放下了,他解开女儿手腕的镣铐,紧紧的抱住了她。
“盖伦大人!”一名血猎冲进地下室,向他汇报,“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奥拉菲多家族的纹章,只印着一朵白玫瑰。
盖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达米安·奥拉菲多……”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咀嚼着某种诅咒。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邵庭,眼神复杂而锐利:“你见到他了,是不是?”
邵庭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是的,老师,我的确见到了一名血族……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达米安。”
盖伦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他长什么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邵庭回忆着,缓缓描述:“他有一头雪白的卷发,长度及腰,眼睛是金色的,像融化的黄金。”
盖伦的呼吸一滞。
——果然是他。
“那就是达米安·奥拉菲多。”盖伦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某种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他转过身,走向地下室的石墙,手指轻轻抚过那枚被血猎带回来的银质徽章。
“六十年前,人类和血族签订《普林塞协定》时,我第一次见到他。”盖伦低声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
“当时,血族纯血统家族全部到场,奥拉菲多家族的二殿下多伦负责签署协议,而达米安……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
梅芙抬起头,虚弱但好奇地看向父亲:“他……很特别吗?”
盖伦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特别?不,那不足以形容他。”
“他是我见过最美的血族。”盖伦的声音低沉,像是陷入回忆,“当时我还小,甚至看呆了,直到母亲捏了捏我的脸,我才回过神。”
“没有人知道达米安的真实年龄,血族的寿命远超人类想象。”他继续说道,“他极少插手人类和血族的事务,所以奥拉菲多家族的事务通常由多伦处理。”
“那他很可怕吗?”梅芙轻声问。
盖伦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可怕?”他冷笑一声,“可怕这个词太轻了。”
“《普林塞协定》签署当天,数十名低等吸血鬼试图越界袭击人类。”盖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寒意,“达米安甚至没有抬手,仅仅是一个眼神,那些吸血鬼的身体就……炸裂开来。”
梅芙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他就站在血雾之中,面带微笑,身上一滴血都没沾到。”盖伦的手指微微发抖,“我母亲甚至没来得及捂住我的眼睛。”
“当时我吓得发抖,而达米安……他注意到了我。”
盖伦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陈旧的徽章,与血猎刚刚带回来的那枚一模一样,白玫瑰纹章,底部刻着奥拉菲多家族的名字。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把这枚徽章递给我,说——”
“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你却很幸福呢。”
“收下这个吧,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盖伦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一直担心着他说的再次见面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