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她好是因为桑余。
皇上种那些桂花树也是因为桑余。
皇上给她的宠爱,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桑余。
这些宠爱来的太快,以至于阿箬沉浸在幸福中,昨夜才醒悟过来。
不甘自然也随之而来,没有人会想自己得到的宠幸是因为别的女人。
“贵妃娘娘多虑了,陛下种那些树,是因为……”
她闭上眼,弱弱的笑了笑,攒足了力气才说出口:“是因为昭妃娘娘喜欢,陛下是将臣妾当成了昭妃娘娘。倘若有一天,陛下同昭妃娘娘重修旧好,臣妾就什么都不是了。”
呵……
想到这里,阿箬悲催的叹了口气,冷笑出声。
她只觉得活在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中。
这个宝林的位子能做多久,全看皇上和桑余什么时候和好。
况且,自己背叛了桑余,桑余如果想挤走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
毕竟……阿箬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怖。
桑余再人淡如菊,哪怕前几日她说过不生气,可她到底也是靠着宠爱过活的妃子,等桑余想明白了,不就会找自己算账么?
陆晚宁宛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之眼底浮现一丝怜悯:“好妹妹,原是这样,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阿箬本来还能撑住,听到有人这样怜悯自己,心底的悲伤顿时决堤,眼泪涌了出来。
“是啊,我还信誓旦旦的去跟昭妃娘娘说,陛下是真心待我……现在想想,昭妃娘娘那时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陆晚宁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眼中浮现戏谑,但随即装作感伤的叹了口气。
“原来宫中这样可怜的女子,不止本宫。”
阿箬一怔,泪眼朦胧的看向陆晚宁:“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宫中都知,你与陛下早就情投意合,还未有子嗣便封了贵妃,这般空前绝后的宠爱,怎么会可怜呢?”
陆晚宁苦笑了笑:“是啊,怎么会可怜呢?”
她目光缓缓放远,想起曾经祁蘅对她的在意,哪怕连续三年跨越千里来看望自己也在所不惜。
若不是自己全家被流放,若不是祁蘅对自己那般热衷,自己堂堂尚书千金,丞相义女,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受宠的废皇子呢?
但后来,陆晚宁也是动了心的。
所以此刻,她说这话的假意里,也掺杂着几分真相。
“可是,陛下还是喜欢上了桑余,为了她,椒房之礼时冷落本宫,为了她,始终没有宠幸过我,深宫中,日日夜夜一个人的感觉,太痛苦、太可怕了……”
阿箬听得心仿佛都沉到了谷底。
昨日只是听说陛下要走,阿箬都倍感绝望,若将来陛下也这般日日不来见自己,阿箬不敢想那份寂寞和冷落要多绝望。
陆晚宁擦了擦眼泪,装作坚强的笑了笑:“没关系,这般患得患失本宫都习惯了。我们做嫔妃的,命运如何,全靠陛下心意,”
这阿箬知道,可她就是拿捏不准陛下的心意。
“贵妃娘娘,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陆晚宁目光一动,看向她,问:“你……也不想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中吧?”
“娘娘,我不想……不想就此失去陛下!”
阿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跪了下来,抓紧了陆晚宁的裙角:“娘娘救救臣妾,臣妾朕的不能失去陛下的宠爱啊!”
陆晚宁挑了挑眉,缓缓笑了笑:“其实,倒的确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阿箬迫不及待:“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阿箬此刻又忘了她是一个妃嫔。
陆晚宁看着她走进陷阱,缓缓说道:“陛下拿你当替身,只是因为与昭妃不和。倘若他日,昭妃主动委身,哪里还有你的活路?”
阿箬猛的颤抖起来,她不敢想。
“所以,你只要,让这世上只剩下一张你这样的脸,就够了。”
阿箬心脏重重一抖,有些没明白。
“如果昭妃不在了,陛下的心中,你不就成第二个昭妃了么?”
阿箬颓然的跪倒在地上,迷茫的低下了头。
可陆晚宁的话始终萦绕耳边,每一个字,在此刻,都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
桑余开始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或许是因为李识衍的那首诗,她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也不该就这样坦然妥协。
红豆看桑余竟然有想吃的东西了,很是高兴,急忙去让小厨房准备。
这事儿,祁蘅也知道了。
他在紫宸殿安插的人会来禀告说:“昭妃娘娘今日将药都喝了,不仅如此,还让婢女去准备了点心。”
祁蘅听到这话时,缓缓笑了笑。
她终于不再自暴自弃,祁蘅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宠幸了阿箬,她真的害怕了?
那今晚,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祁蘅正要让赵德全去通传,忽然又冷静下来。
哪怕她是真后悔了,知错了,自己这次也不能如此着急的贴上去。
火候还不够,得让她知道,他这个皇帝也是会生气的,好教她下次不敢再轻易任性。
敬事房的人来,问今夜翻谁的牌子。
祁蘅看了一眼,想起上次椒房礼未成,陆晚宁一定也伤了心。
他之前是怕桑余难过,才一次次的没有宠幸她。
可如今,已经有了阿箬,桑余又一次次的任性胡闹,自己也没什么必要替她着想了。
况且,自己是天子,一辈子不可能只宠幸一个人。
随即,他随意翻过陆晚宁的牌子,说:“去长乐宫。”
——
“什么?陛下今日要来找本宫?”
陆晚宁十分惊喜的笑了,随即让婢女替自己装扮。
如果她这次拿准了祁蘅,那自己的路就会更稳,再除去桑余,后宫便又是她陆晚宁的后宫了。
祁蘅正准备去长乐宫,可坐在轿辇上,远远看见紫宸殿还亮着灯,心下一动。
他有意想晾着桑余,但心底还是不争气的想见她一面。
“赵德全,绕路,去一趟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