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许言眼神突变,拳头高高举起,顾沉这才感到了害怕。
他立刻大喊:“许言,算我是出言不逊了,我跟你道歉,但打我也不能改变什么!你清醒一点,苏晚爱的不是你!”
声音颤抖着越喊越大声,顾沉本能的护住自己的脸,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
而拳头迟迟没有落下,顾沉以为安全了就挪开了遮挡的手臂,谁知这时拳头才猛地落下砸在他脸上。
在他晕头转向之际,却听到许言淡淡的说道:“我打你,是因为你害我弄洒了咖啡。”
顾沉吃痛的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却早已看不到许言的身影。
周围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一股气闷在顾沉心里差点喘不过来,他只得恨恨的捶打了一下地板。
重新回到组织集合,许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咖啡被顾沉“吃掉”的事情,莫少凡听得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未再多说下去,两个人开始动身前往山区。
初到这里,二人都吃了好一番苦头。
老虎这个人远比想象中的难搞,他平时基本不出门,生活用品只委托一个女老师夏知瑾帮忙采购。
许言和莫少凡根本很难接触到他,两人每天的任务除了教学,就是在绞心脑汁思考如何靠近老虎,可惜皆吃了闭门羹。
在这场斗智斗勇的消耗中,他们度过了极为漫长的一年。
这一年里,许言沉浸在任务之中,无心遐想别的事情,直到这天,他突然开口跟莫少凡提了一个要求。
“少凡,我下午要去市里一趟,你帮我跟校长说一声。”
这是许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出要回去市里。
莫少凡好奇道:“怎么了?”
许言淡淡说回道:“昨天是清明,我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莫少凡才想起,昨天山里确实比以往热闹一些,学生也都放了假。
他们都以为老虎会趁着这个时间跟混上山“祭祖”的人接头,因此在学校蹲守了一天。
结果人家又是一整天没出门,既然一无所获,许言便想着第二天去祭拜奶奶。
“好,你去吧,我会跟校长说一下的。”
“嗯。”
面对这样惜字如金的许言,莫少凡忍不住摇头。
自那件事后,许言身上便自带了几分忧郁气质,配上美术老师的身份简直是个浑然天成的文艺青年形象。
学校里不知多少女学生都在仰慕他,那个女老师夏知瑾明显对他也有意思。
可惜这个小子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天天除了做任务就是在画画。
有时候莫少凡在想,要是许言能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也不错…
次日的天刚蒙蒙亮,许言便出发去往市里,从山区到市区的路并不顺畅。
经过多次换车转乘,到达陵园时,天空却不适当的下起了细雨,酝酿出一股多愁善感的氛围。
灰白石阶上的颜色深浅不一,陵园大门处三三两两的行人提着祭品进又出,卖菊花的老人并没来。
许言望着阴沉的天空,只好先徒步去扫墓。
墓碑上的物品让许言伫立了不知道多久,雨水已停,露水压低了花瓣掉在水坑上,惊醒了许言。
那是一盏新鲜的墨菊,花瓣朝右。
一时喉咙发紧,心跳加速,许言慌乱的开始四处张望,生怕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可方才的雨早已疏散了本就不多的行人,整个陵园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墨菊朝右的花瓣,他只告诉过苏晚。
不,不可能是她的!
许言像是为了否定即将升起的希望,坚决的摇头。
那样的事情,苏晚怎么可能会记得住,而且她怎么可能会来看奶奶呢?
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雨水落在墓碑上凝成水珠,继而变成水流,放肆淌过碑面,如许言此刻的心乱如麻。
他努力平复下心情,脑中却拼凑不出合理的说辞来说服自己。
那盏墨菊是真实存在的,昨天清明时,有人来过。
许言跌跌撞撞的跑出陵园,胸膛来回起伏的弧度暴露出了他的慌乱。
门口卖菊花的老人来了,看到许言时,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
依旧是熟悉的花摊,许言一眼就看到摊位中,有与放在墓前一样的墨菊盏。
恰好老人也拿起了其中一盏问道:“今年还需要墨菊吗?”
“昨天你女朋…不对不对,”老人抱歉的摆摆手:“那个以前跟你一起来的朋友已经买过一份了。”
厚重压抑的乌云群里发出一声闷雷,声音仿佛就在许言耳边炸开,也终于让沉寂了一个早上的天空裂开了一个透着白光的缺口。
他愣住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不多时,雨水再次扑簌落下,墓前已摆上两盏墨菊。
许言并未躲雨,只是呆看着它们被雨水击打。
老人说,那个去年买下红玫瑰的女孩过来问她,该买什么花。
身旁的男人并不是许言,他与女孩紧紧的十指相扣,老人眼皮抬了一下便知道,花已经换了主人。
二人买下墨菊后便携手走进了陵园,老人摆了一整天也没看到许言出现。
同样等了一天的还有他们,似乎是女孩想等,他在陪她罢了。
后来,车子开走了,花摊也收了。
许言想不通,从老人口中的描述,他很快便能猜到是苏晚和顾沉。
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苏晚,你究竟想干什么?”许言低声喃喃着。
过去几年都不曾记住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通过旁人口中探听呢。
虽是不解,但许言也庆幸自己昨天没空过来祭拜,与他们恰好错开。
望着那盏昨日的墨菊,他心间萦绕着说不清的落寞。
花也好,人也好,或许他们一直都在错过,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雨过后天放晴,陵园已经恢复宁静,只剩下两盏墨菊寄托哀思。
在太阳落山之前,许言回到了学校,一切似乎与往常一样。
可当天夜里,许言就发起了高烧。
村里的赤脚大夫断定他是淋雨引起的感冒,他发着烧说着胡话,没人能听清楚。
莫少凡十分懊悔:“早知道不让他去了,那么大个人也不知道避雨。”
一旁不断拧毛巾的夏知瑾担忧道:“许老师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了?”
浸过凉水的毛巾敷在许言额头上,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躁动安分了不少。
一片看不清的白茫茫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不由得睁大。
嘴唇上下轻轻碰撞,轻而易举的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苏晚。”
苏晚回头看到他笑了一下,顾沉却突然从她身上出现,将她带走。
现实里,夏知瑾正要起身去换一盘新的清水,手腕却被许言抓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许言清晰的喊着:“晚晚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