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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牙行出来已至酉时三刻。

导行连忙迎上前,“客官,可是还有地方要去。”

周衍接下来的事已近用不着这位导行了,“不用了,今日已经不早了,你送我回客栈就行了。”

路上周衍问道:“你在这成都府做导行这行有多久了。”

“小的自小在这成都府厮混,这大大小小的街面都混熟了,年纪稍长便做起了这个行当。客官您想去哪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哦?那你可知道这城中黑市在哪。”

年轻导行脚步一顿,“这黑市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可不安全。您这样的大人物何必去这等险地。”

“我也就好奇一问,你不愿说就罢了。”

导行松了口气,继续前行,“客官,若是真想去,小的倒也能带路,只是得小心为上。这黑市就在您客栈不远,在您居住的客栈后面的河对岸,有一片散乱民居。黑市就在那里。过去黑市要有熟人带这才能去,现在虽然做大了不需人带,但进去的时候还要对上暗号。

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暗号。新人前去只要在向本地黑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不过只能去一些小摊位逛逛,要做大生意还是得更高级的暗号,只要对上了,自然有人会接应您。”周衍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也实属正常’。

“不知这高级暗号能从何处获取。”导行低声答道:“高级暗号要么靠关系,黑市里的老主顾引荐,要么就得花钱购买。

这最起码得要1两银子打底,小的不才,隶属本地血狼帮,帮中也有推荐高级暗号的人物。客官有意的话也可以从我这里购买。”

周衍沉吟片刻,缓缓道:“罢了,我也只是好奇问问。你且先带我回客栈,待我思虑周全再说。明日早上再来客栈门口等我。”从袖中取出一摞铜钱递给导行,“这是你今日的工钱,明日之事再议。”

周衍倚在客栈二楼的雕花栏杆上,目送导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暮色里。他取出藏好的各种赃物——一共五件,这是最近几年盗来的比较有名的珍品。在中原不好出手,便一路带到了蜀地。

铜镜前,他摘下束发的青玉簪,泼了半壶冷茶将鬓角抹得凌乱,又往颧骨涂了层姜黄膏。待换上黑色短褐,已经变成了一个皮肤蜡黄的中年男人。五件赃物裹进包袱。

提上包裹,消失在房间。

按照他去本地黑帮买来的消息,他在南城墙根找到第三棵歪脖柳。树皮上新划的十字还渗着浆,往东百步,果然见芦苇丛里半截破灯笼晃了三下。戴斗笠的船夫哑着嗓子:“客官要渡河还是买莲藕?”

“买藕,”周衍把两枚金错刀拍在船头,“要带泥的。” ——这是他在黑帮那里买来的暗号道具。

船夫点头,接过金错刀,低声道:“随我来。”

船篙猛地一撑,疾行远去。

又过一阵,船家驶着船带着周衍回归原处。船家拿出两枚新的金错刀,比方才那两枚更加精致:“贵客今日给鄙地带来了几件宝贝,大当家的吩咐小的将这两枚金错刀带给贵人。往后再来只要亮出来,就可以直接进去。无需再对暗号。”

周衍接过金错刀,点点头:“好,替我谢过大当家的了,下次有机会还会前来。”

周衍走在路上,带着的包裹已经不见,换成了价值八千两的银票。忽然他察觉身后有几个小尾巴。冷哼一声,不愿与这些小喽啰纠缠,当即施展轻功,提纵之间已然无影无踪。

十日后,车队缓缓停在‘汇通天下’的匾额下,掌柜的已经迎了上来。

周衍站在钱庄的后院,看着伙计们忙碌地将白银装入木箱。银锭整齐地码放在箱中,每一锭都闪着冷冽的光芒。掌柜在一旁恭敬地说道:“客官,您之前的一万两千两白银,再加上新的八千两,需用十五个大箱装载。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周衍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木箱,问道:“这些箱子结实吗?路途颠簸,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掌柜连忙答道:“客官放心,这些箱子都是用上好的樟木打造,内衬棉布,银锭之间也用软布隔开,绝不会磕碰损坏。”

周衍走上前,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锭白银仔细查验。银锭底部刻着钱庄的印记,成色十足,重量也分毫不差。他满意地点点头,将银锭放回箱中,吩咐随从:“仔细清点,装车时务必小心。”

随从们应声而动,将十五个木箱逐一搬上马车。每个箱子都沉甸甸的,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起。周衍站在一旁,心中盘算着这笔白银的用途,脸上却不动声色。

掌柜递上一本账册,恭敬道:“客官,这是兑换的明细,请您过目。若有任何问题,随时可来钱庄查询。”

周衍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确认无误后,淡淡道:“有劳了。”

马车缓缓驶出钱庄,周衍骑上马,跟在车队后方。十几个大箱装满了白银,再加上其他行李,十几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沉甸甸地压在车板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周衍心中明白,这笔白银将是他执行计划成败的关键。

商水县四面环山,青峰如屏,一条蜿蜒的小道从山隘间穿出,直通县城。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城门口的老槐树下已聚了三五个闲汉,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听说了吗?今儿个有大户进城,光是马车就有十几辆!”

“吹吧!咱商水这穷乡僻壤,连个正经商队都不稀罕来,哪来的大户?”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闲汉们抬头望去,只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队黑漆描金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上锦旗猎猎,绣着个斗大的“周”字。拉车的枣红马膘肥体壮,蹄声整齐如雷,每辆车旁还跟着两名佩刀护卫,目光如炬。

“我的老天爷!”闲汉们张大了嘴,“这阵仗,莫不是京城来的王爷?”

车队在城东一座三进大宅前停下。宅子原是本地一个破落乡绅的产业,周衍前几日派人以高价买下,又连夜翻修,如今门楣焕然一新,连门槛都包了铜皮。

周衍从马车上下来,一袭月白长袍,腰间玉带缀着颗鸽卵大的明珠。他扫了眼围观的百姓,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随从立刻抬出一张紫檀供桌,桌上摆着香炉、铜镜、桃木剑等物。

“这是要干啥?”人群中有人小声问。

“乔迁仪式呗!听说请了白云观的青松道长来做法事,那可是给府尊做过禳灾的高人!”

正说着,一阵清越的铃铛声传来。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持拂尘,缓步走入人群。他身后跟着两名道童,一人捧铜盆,一人持桃符。

“吉时已到,开坛!”老道一声清喝,手中拂尘一挥,铜盆中的清水竟无风自荡,泛起层层涟漪。围观百姓顿时惊呼连连,纷纷跪地叩拜。

周衍站在供桌前,神色淡然,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寻常小事。待法事完毕,他转身对门外一众百姓:“为庆乔迁之喜,周府决定摆流水席,三日之内,凡商水百姓,皆可来此享用。”

“哗——”人群瞬间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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