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巅的血色星图在火光中扭曲,袁天罡怀中的天枢印突然迸发刺目红光。祭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尊青铜巨像自血泊中缓缓起身,甲胄缝隙间渗出幽绿黏液,手中阔剑映出众人惊惶的倒影。
\"是机关院里失传的'浑天卫'!\"王匠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武德年间高祖皇帝曾命人铸造,传闻需以活人血祭才能驱动!\"李玄策的长刀已出鞘,刀刃却在颤抖——巨像足有两丈之高,仅凭肉眼就能看清其胸甲上的蟠龙纹,正是当年宫廷造办处的皇家徽记。
李淳风迅速掏出龟甲占卜,裂纹却如蛛网般四散:\"乾卦六爻皆动,大凶之兆!这些傀儡与星陨咒共鸣,普通刀剑无法伤其根本!\"话音未落,为首巨像已挥剑劈来,剑气劈开地面三尺深的沟壑。袁天罡挥动拂尘卷住苏璃后领,借力腾空,碎石擦着靴底飞过。
\"看它们的关节!\"苏璃挣脱束缚,长剑点向巨像膝弯,却只溅起火星,\"青铜接缝处有榫卯结构,只要...\"她的话被另一尊巨像的咆哮打断。那傀儡张开血盆大口,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黑雾,正是西域失传的\"蚀骨瘴\"。
袁天罡急速运转内力,拂尘舞成银白屏障。李淳风趁机掏出《乙巳占》残页,撕下几行符咒抛向空中:\"借风势!\"符纸化作无形气旋,将毒雾导向岩壁。但更可怕的异变发生了——被毒雾侵蚀的岩壁竟开始蠕动,渗出更多青铜傀儡,它们手中兵器刻着与玄武门守卫相同的忍冬纹。
\"这些傀儡是用月氏秘术改造的!\"苏璃长剑连刺,挑落一尊傀儡的头颅,却见断口处涌出黑色液体,\"必须找到中枢机关,否则...\"她的声音被祭坛传来的轰鸣淹没。中央的血色星图突然倒转,十二尊巨像同时举起阔剑,剑尖指向天空,与天际的荧惑星连成一线。
袁天罡顿感天枢印在怀中发烫,印面浮现出古老文字:\"荧惑临凡,万傀听令。\"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傀儡是星陨咒的活祭!只有斩断与天象的联系...\"话未说完,李玄策已带领禁军发起冲锋。长刀砍在巨像身上只留下白痕,一名士兵被巨像捏在掌心,铠甲与血肉同时爆裂。
\"列两仪阵!\"李淳风掷出算筹,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袁天罡与他心意相通,双掌拍出阴阳二气,竟将一尊巨像暂时定住。王匠头趁机冲上前,用凿子猛击其背后的星纹机关:\"找到了!这个...啊!\"巨像突然反手一拳,将他砸进岩壁,鲜血溅在祭坛的星图上。
鲜血渗入星图的瞬间,所有傀儡动作突然加快。苏璃的白衣已被染成暗红,她挥剑削断一尊傀儡的手臂,却见断肢落地后化作毒蛇扑来。袁天罡甩出绳索缠住天枢印,奋力掷向祭坛中央:\"李兄,用《麟德历》推演星轨!我们必须在荧惑移位前...\"
他的话被银面女子的笑声打断。阿月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高处,周身缠绕锁链,手中握着半截染血的诏书:\"你们以为能破坏星陨咒?这祭坛本就是太宗皇帝为镇国运所建!\"她展开诏书,泛黄的绢帛上赫然写着\"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当夜,高祖密令铸造浑天卫\"。
袁天罡瞳孔骤缩。李淳风的声音带着颤抖:\"原来如此...这些傀儡的血脉,竟是当年玄武门死士的怨灵!\"阿月狂笑,将诏书掷入血池:\"当荧惑与天枢共鸣,这些被抹去的亡魂,将向新皇讨回血债!\"
千钧一发之际,袁天罡突然想起在密道河底所见的残碑。他高声喊道:\"浑天卫以北斗为枢!李兄,按《周髀算经》逆转斗柄方位!\"两人同时结印,天枢印化作流光飞向祭坛。赤色光芒与青铜巨像的幽绿眼睛相撞,激起的冲击波掀翻半数傀儡。
但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祭坛底部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一尊三丈高的玄武巨像破土而出,龟背上驮着燃烧的浑天仪。阿月纵身跃上巨像头顶,手中锁链缠住荧惑星的投影:\"太晚了!星陨之祭已成,长安城必将...\"她的话被苏璃的长剑贯穿胸膛。
\"姐姐!\"苏璃的哭喊被爆炸声淹没。袁天罡抓住坠落的天枢印,印中浮现出太宗皇帝的面容。他突然明白,所谓星陨咒,不过是太宗为掩盖玄武门之变罪孽设下的局,却被月氏王室利用,成为颠覆大唐的利刃。
\"破!\"李淳风的算筹刺入玄武巨像的七寸,袁天罡同时催动天枢印。巨像轰然倒塌,激起的烟尘中,众人看到天际的荧惑星突然黯淡。但危机并未解除——远处长安方向,赤色流星拖着长尾划破夜空,正是星陨咒最后的反噬。
苏璃跪在姐姐身旁,从其怀中掏出半卷西域文书。泛黄的羊皮纸上,用佉卢文写着:\"欲解星陨,需以铸像者之血,祭北斗第七星。\"她握紧染血的长剑,望向袁天罡:\"袁道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此时的太极宫,太宗皇帝望着天际异象,手抚腰间佩剑——那正是当年斩杀李建成的\"龙泉剑\"。烛火摇曳中,他喃喃自语:\"难道,当年的血债,终究要还
苏璃攥着染血的西域文书起身,目光决绝如淬了冰的剑锋。她将文书递给袁天罡,指尖点向末尾一行密文:“铸像者...正是太宗皇帝当年的亲卫统领——秦琼。”李淳风闻言,手中罗盘剧烈震颤,指针疯狂倒转:“秦将军已于贞观十二年病逝,唯有...”他与袁天罡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关键——秦琼之子秦怀道,承袭了父亲的护国公位。
此时的长安,玄武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穿透血色夜幕。李玄策握紧长刀:“定是月氏余党趁乱攻城!袁道长,我们必须...”话音未落,苏璃已飞身跃上祭坛残骸,长剑直指坠落的赤色流星:“来不及了!星陨咒即将现世,唯有以秦家血脉血祭北斗,方能逆转!”
袁天罡望着手中天枢印,印面浮现出秦怀道身披甲胄的虚影。他深知,若按古法血祭,不仅要牺牲忠良之后,更会陷太宗皇帝于弑臣不义。“且慢!”他疾声阻止,“李兄,可还记得《推背图》第三象所言?‘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或许还有别的解法!”
李淳风瞳孔骤缩,急速翻阅怀中残卷。突然,他撕下一页符纸,蘸着祭坛血渍疾书:“有了!太宗皇帝当年为镇玄武门戾气,曾命玄奘法师抄写《北斗经》,经卷藏于...”话未说完,一道银芒擦着他耳畔飞过,将发冠击得粉碎。
银面女子阿月的胞妹——黑衣女子迦罗现身断崖,手中握着淬毒的月氏弯刀。“想坏我族千年大计?”她冷笑,身后涌出数百持盾死士,“当年高祖密令铸造浑天卫,本就是为制衡太宗!星陨咒现世,不过是拿回属于月氏的东西!”
混战一触即发。李玄策率禁军列阵迎敌,柳如风甩出软鞭缠住迦罗手腕。袁天罡与李淳风趁机冲向祭坛东侧——那里的北斗星纹凹槽中,正嵌着半块刻有“秦”字的虎符。“这是开启经卷密室的钥匙!”李淳风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青铜蛇从地底窜出,蛇信泛着与星陨咒相同的赤芒。
苏璃挥剑劈开蛇群,却见迦罗趁机掷出三枚透骨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掠过——本该殒命的阿月竟以锁链缠住妹妹手腕,厉声道:“够了!你可知星陨咒一旦成型,整个中原将...”她的话被迦罗反手一刀刺穿腹部。
“姐姐!”苏璃的哭喊被流星坠落的轰鸣淹没。赤色陨石拖着长长的尾焰,距离长安城仅剩百丈之遥。袁天罡突然抓住苏璃手腕:“借你佩剑一用!”他高举天枢印与长剑,内力灌注其中,剑身竟浮现出玄奘法师的《北斗经》经文。
“以星为引,以文镇魔!”李淳风同时抛出算筹,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袁天罡瞅准陨石坠落的刹那,将剑狠狠刺入祭坛中央的北斗星纹。天枢印迸发万丈光芒,与经文形成金色屏障,硬生生抵住陨石。但屏障表面裂纹密布,眼看就要破碎。
“唯有以心换星!”苏璃突然握住剑柄,将剑刃没入自己心口。鲜血顺着经文流淌,化作古老的梵文咒印。阿月挣扎着扑来,将最后一道内力注入锁链,缠住迦罗脚踝:“带着...星陨咒的秘密...走...”话音未落,姐妹二人同时被卷入光芒漩涡。
“苏姑娘!”袁天罡想要伸手,却见苏璃微笑着口型:“去...大雁塔...”光芒散尽时,陨石已化为齑粉,祭坛中央出现一道通往地底的阶梯。阶梯尽头,玄奘法师抄写的《北斗经》泛着微光,而经卷下方,藏着一卷绘有西域城邦的帛书——那正是月氏王室世代守护的星陨咒真相。
此时的太极宫,太宗皇帝望着重归清朗的夜空,默默将龙泉剑收入鞘中。他召来长孙无忌,低声道:“传旨,厚葬秦琼后人,另...宣袁天罡、李淳风入宫。”而在大雁塔的阴影里,迦罗抚着姐姐留下的银面具,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这场关乎天象与国运的博弈,看似落幕,实则掀开了更大的秘密——月氏王室的千年谋划,才刚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