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的广播还在循环播放班级投稿，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像一锅煮沸的热粥。
姜雅琴攥着沈杰的运动服外套，发梢沾着刚才跳远时扬起的细沙，正和林慧语挤在观众席最末排的遮阳伞下。
林慧语的棒球帽压得很低，帽檐几乎要蹭到姜雅琴的鼻尖。
她指尖快速划着手机屏幕，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好友：\"雅琴，你说男生要是抱你的时候，手一般会放在哪里？\"
\"啊？\"姜雅琴耳尖瞬间通红，\"就...就正常抱着啊。\"
\"那亲脖子的时候呢？\"林慧语穷追不舍，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慢慢蹭，还是直接——\"
\"慧语！\"姜雅琴慌忙捂住她的嘴，目光慌乱扫向不远处的沈杰。
少年正蹲在沙坑边帮陈景明调整护膝，抬头时恰好和她对视，立刻站起身挥了挥手。
她慌忙低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哎呀你紧张什么！\"林慧语憋笑憋得肩膀直颤，\"我就写个校园小甜文，需要点真实细节嘛。\"她凑近姜雅琴耳边，声音放得更轻，\"你和沈杰在102教室看电影那次，他手是不是环在你腰上？
我可都看到窗帘缝里的影子了。\"
姜雅琴的脸腾地烧起来，下意识攥紧了沈杰的外套。
那股属于他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温度，让她想起他环着自己腰时掌心的热度。\"慧语你别乱写...\"她小声嘟囔，\"沈杰要是知道我把这些说出去，该生气了。\"
\"知道知道。\"林慧语快速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了两笔，抬头时正好看见沈杰走过来，立刻把手机塞进帆布包最底层，\"杰哥来啦！
我去给咱们买冰可乐。\"她冲姜雅琴挤了挤眼睛，猫着腰从观众席侧边溜走，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
\"她刚才和你说什么？\"沈杰接过姜雅琴递来的外套，指尖无意碰到她发烫的耳垂，\"脸怎么这么红？\"
姜雅琴绞着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了：\"慧语问...问咱们相处的细节，说写小说用。\"
沈杰的动作顿了顿。
重生以来他见过太多套路，林慧语眼里那点探究的光，让他后颈微微发紧。\"她写什么类型的小说？\"他不动声色问。
\"就...校园恋爱吧。\"姜雅琴没察觉他的异样，仰头笑，\"她说读者喜欢看真实的小细节，比如你帮我理头发，或者递水时手指碰在一起。\"
沈杰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被恋爱脑冲昏头时，也遇见过类似的\"闺蜜\"——以分享为名套取隐私，转头就写成故事博眼球。
他低头看着姜雅琴清亮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沙粒：\"以后她再问这些，你就说我不让说。\"
\"嗯？\"姜雅琴歪头，\"为什么呀？\"
\"没什么。\"沈杰把外套披在她肩上，遮住她露在风里的锁骨，\"就是觉得咱们的事，没必要说给别人听。\"
运动会结束时已近黄昏。
沈杰抱着姜雅琴的毛绒玩具奖杯往宿舍走，手机突然弹出条推送：\"您关注的作者'林语星'更新了！\"
他漫不经心点开，刚扫过第一行就顿住脚步。
屏幕上的文字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的手从她腰侧滑进校服下摆，指腹擦过她后腰的薄汗，她颤了颤，他就低头吻住她发抖的眼尾...\"
沈杰的指尖在屏幕上发颤。
这段文字里的细节，和他与姜雅琴在102教室的场景几乎分毫不差。
他快速往下翻，床戏描写愈发露骨，甚至连姜雅琴耳尖泛红的弧度、被他攥皱的校服袖子，都被精准还原。
\"靠！\"他低骂一声，转身往教学楼跑。
姜雅琴被他拽得踉跄，慌忙问：\"怎么了？\"
\"林慧语的小说。\"沈杰咬着牙，\"她把咱们的事写成这样。\"
姜雅琴的脸瞬间惨白。
她慌忙掏出手机搜索，看到那些露骨段落时，眼眶立刻红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写这个。\"
\"我知道。\"沈杰握住她发抖的手，\"你先回宿舍，我去处理。\"
拼多多内容组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周文翰正对着电脑揉太阳穴，门\"砰\"地被撞开，沈杰黑着脸站在门口：\"周组长，把林慧语的小说下架。\"
\"杰哥？\"周文翰慌忙起身，\"那是文学区的内容，我负责的是...\"
\"现在归你负责。\"沈杰把手机拍在他桌上，\"她用了我和雅琴的隐私，必须删文、封号。\"他喉结滚动，声音发哑，\"那些细节...只有雅琴知道。\"
周文翰扫了眼屏幕，后颈立刻冒出汗。
他认得林慧语的笔名，最近在平台很火，可沈杰的脸色比他见过的所有甲方都吓人。\"我...我这就联系审核组。\"他指尖发抖地敲键盘，\"但可能需要时间走流程...\"
\"今晚必须处理。\"沈杰俯身撑在桌上，目光像刀，\"你知道我能做到。\"
隔壁李萌悦团队的工位传来嬉闹声。
韩思瑶举着手机冲李萌悦喊：\"悦姐你看！
'林语星'更新了，这床戏写得也太——\"
李萌悦扑过去要抢手机，两人撞翻了桌上的马克杯，咖啡溅在吴刚毅刚打印的报表上。\"你们俩能不能消停点？\"吴刚毅抽了张纸巾擦报表，抬头正看见沈杰冷着脸从周文翰办公室出来，慌忙把到嘴边的抱怨咽回去。
沈杰没理他们，转身时瞥见李萌悦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脚步顿得更重。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觉得这办公室的空调风冷得刺骨。
林慧语是在宿舍床上收到处理通知的。
手机震动时她正啃着薯片，看到\"内容违规，账号封禁\"的提示，差点把薯片撒在被子上。\"搞什么？\"她嘟囔着点开申诉页面，忽然听见对床姜雅琴的笑声。
\"慧语你看！\"姜雅琴举着手机凑过来，\"沈杰说下周带咱们去吃那家新开的冰淇淋店！\"她眼睛弯成月牙，\"他刚才还说...说以后咱们的事，只说给彼此听。\"
林慧语盯着她发亮的眼睛，喉间突然发紧。
手机在掌心发烫，她想起下午姜雅琴被问细节时的慌乱，想起沈杰看她时那道冷得刺骨的目光。
窗外的晚风掀起她的小说手稿，某页被咖啡渍染花的段落上，歪歪扭扭写着\"真实细节最动人\"。
春末的风里已经有了暖意，校园里的梧桐开始飘絮，像天空撒下的细雪。
姜雅琴趴在窗台上数飞絮，忽然打了个喷嚏。
沈杰的外套还搭在她椅背上，带着他惯用的皂角香，混着远处传来的栀子花味，甜得人发晕。
楼外的广播开始播放放学音乐，林慧语望着姜雅琴发顶的呆毛，慢慢把手机屏幕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