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叫苏瑾云。”
苏瑾云,苏祁玉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幼学武,不爱红装,与苏家格格不入。
朝宁一凛,前世她迷恋苏祁玉,为了见他,经常去苏府寻他说话,曾见过这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当时,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给朝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风瑾见她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公主放心,瑾云拎得清,是苏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何况,我父亲背弃我母亲,任她在苏家被人践踏致死,苏家人对我不仁,我对苏家亦无感情。”
朝宁诧异道:“你是如何脱身的?”她记得苏家男丁全部抄斩,女眷充为官妓。
苏瑾云垂下眼帘,“是殿下设法救了我,他命人找了具女尸穿了我的衣衫扮做我的样子,伪装成自尽,群芳楼的老鸨嫌晦气,自然不会细查。”
朝宁上下扫了她一眼,勾唇,“你倒是坦荡,你就不怕本宫将你是苏家余孽的消息传扬出去?”
苏瑾云抬眸望着她,眼神坚定,“公主不会这么做,您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何况她一个女子,势单力孤,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朝宁话头一转,盯着她的眼睛,“你到过药王谷?”
昨日她就在猜想,风瑾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来公主府请她去医治楚长清,整个京城除了父皇没有人知道她是药王南澈的弟子,那她是如何得知的?
唯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风瑾到过药王谷,并且,还是赶到她在的时候。
苏瑾云瞳仁一缩,显然被她说中了。
“那你都看到了什么?”朝宁逼近一步,虽然她身形娇小,但眸中透出来的威压还是令她呼吸一滞。
苏瑾云迎着她的目光,“我什么都没看到。”
“公主放心,殿下救了我,给了我一条生路,往后余生,我只想好好守在殿下身旁。”
朝宁缓缓勾唇。
这个苏瑾云,倒是个识时务的,对她二哥也是真心,句句话都在为他着想。
朝宁话头一转,“本宫的二哥,先天不足,自幼体弱,不宜太过操劳忧心,他这病是心火所致,他最近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苏瑾云眉心微蹙,忧心的事......
苏瑾云正要开口,婢女过来禀报,楚长清醒了。
厢房里,楚长清半靠在床头,见到朝宁进门,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我这具破身子,让六妹操心了。”
风瑾很自然的上前,将软枕垫在他后背。
“二哥哪里话,你我本就是兄妹。”
楚长清望着她,“风瑾冒然过来找你,你不要怪他,他也是太着急了,你放心,他不会乱说话。”
显然,楚长清已经知晓了风瑾去过药王谷,也知道了她是药王谷传人,那句不会乱说话,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二哥最近在为什么事忧心?”
楚长清扫了一眼身旁的风瑾,迟疑着,“六妹是药王谷传人,能否给风瑾把个脉?二哥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是风瑾他......”
“属下的事不用殿下操心,殿下好好养病,莫要分心。”一旁的风瑾急忙打断了他。
朝宁望着风瑾,沉声道:“你的事不解决,你家殿下的病便好不了。”
风瑾面色一变。
楚长渊眸色一暗,“六妹想必已经知晓了一切,风瑾他......是女子,之所以外表看起来像男子一般,是因为他服用了幻形丹,可幻形丹本身就是毒药,副作用极大,风瑾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症状,每个月十五寒毒发作时浑身冰寒......”楚长清说不下去了,他想起风瑾倒在他怀里,眉眼结了层冰霜,人事不省的样子。
原来二哥是因为这件事,忧思成疾。
朝宁拿出脉枕,“风瑾,本宫帮你把一下脉。”
风瑾垂眸站着,不肯挪动半步。
楚长清明显有些急了,“风瑾,听话,让六妹帮你看看。”
楚长清掀开被子欲下床,风瑾按住他的手,叹了口气,“殿下别动,我去。”
“劳烦公主。”风瑾将手腕放到了脉枕上。
片刻后,朝宁抬眸,一眼就望见对面楚长清期待的眼神。
“能治,只是幻形丹不能再吃了,她以后要恢复女儿身了。”
楚长清的眼眸亮了。
只要能治,女儿身恢复便恢复了,大不了他再给阿瑾安一个新身份便是,见过苏瑾云的人并不多,能瞒住的。
楚长清的脸颊因为激动微微泛红,他喘息道:“如此......风瑾就拜托......六妹了,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二哥,你不恨我吗?”朝宁挑了挑眉。
楚长清疑惑道:“六妹何出此言?”
朝宁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跟苏瑾云早就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她根本无需服用幻形丹扮作男子。”
楚长清笑容清朗,“苏家的灭亡,是必然,即便没有六妹插手,一个靠趋炎附势迅速崛起的家族,是经不起风浪的,若像苏家这样的门庭不亡,那亡的便是......”亡的便是大楚了,楚长清及时止住了话头。
朝宁一震,他这个二哥,通透的让人心惊,若非他身体先天有疾,母妃早早去世,他势必会成为哥哥强有力的对手。
“我会治好她的,二哥可以安下心来养病了,你的身体切记忧思过度。”
其实解毒不是难事,殷暮宸留下的解毒丸一颗便可以解了苏瑾云身上的寒毒,只是,那是殷暮宸的心头血炼制的,她不能把他的心血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好在,师傅留给他的毒典上有记载幻形丹的。
楚南边境。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入营帐,冼红英胸口的箭伤还在渗血。
她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嘴唇干燥起皮。
门口传来脚步声。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拾月低着头,挎着药箱,“小的是军医派来给冼将军换药的。”
“瞧着脸生,昨日我记得不是你啊?”门口侍卫上下打量着她。
拾月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昨日也是小的,您瞧着眼生,是因为昨日小的夜里生火的时候烧焦了头发,剃掉了一半,脸也熏黑了。”
侍卫见她顶着一头狗啃般的碎发,嗤笑一声,“真有你的,进去吧,动作麻利些,别耽搁将军休息。”
“是。”
撩开帐帘,拾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戾之色。
她往药箱底部一摸,手中便多了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步步走向榻上闭眼躺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