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冥门开启的刹那,整座古墓深处响起了低沉如擂的轰鸣。那道由灵灯之焰引导出的光柱照亮了墓室尽头的石壁,而原本黯淡无光的符文,此刻如同被鲜血浸透一般,一道道猩红的纹路自地底蔓延而出,最终汇聚于石壁中央,一道缓缓旋转的圆形印记。
“封印之门……”叶尘喃喃低语。
他能感觉到,那石门后方,有某种古老而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那不是鬼魂、不是尸魍,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仿佛与“镜”的本源息息相关。
夕瑶站在他身侧,脸色苍白,却目光坚毅:“我感应到了它的气息,那东西——可能就是最早困于镜中的恶灵。”
叶尘点头,手指轻抚归冥印,只觉那道封印如今已经不再炙热,反而沉沉压在心口,如同某种警示。
“准备好了吗?”夕瑶问。
“我已经没有退路。”叶尘目光如炬。
二人同时踏入光柱之中,那道封印之门在光芒中缓缓裂开,如同撕裂夜空的伤口。阴风自门中卷出,竟带着嘶哑的低语,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低喃。
“进来……进来……”
石门彻底开启,一条通往地下深渊的黑暗阶梯展现在他们眼前。那是螺旋向下的石阶,每一阶都浮刻着古老符号,脚踩其上,就仿佛能感受到某种意识在注视自己。
叶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阴符纸,将其点燃,昏黄火光照亮前路。他们一步步踏入深渊,耳边回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低语,像是曾被封印于此的亡魂,终于等到重新苏醒的时刻。
越往下,空气越发冰冷,连呼吸都结出白雾。沿途石壁上嵌着无数面残破的铜镜,有的镜面已被锈蚀,有的则残留微光,但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不同的身影——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无数模糊而疯狂的脸。
“这地方……像是镜魂的囚笼。”夕瑶皱眉道。
“应该说,这是它们的——归宿。”叶尘低声回答,“这些镜魂,可能都是被‘它’吞噬后残留下来的意志碎片。”
终于,螺旋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密闭空间,中央是一面比人还高的古镜,其镜框以黑金铸造,上镌“冥镜镇魂”四字,而镜面之中,一片混沌,不映人影,唯有漩涡缓慢旋转。
就在他们踏入密室的一瞬间,镜面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身影,那人披着黑袍,看不清五官,唯有那双眼睛,猩红如血,如同沉在镜中的两团火焰。
“叶尘……”那身影轻声唤道,“终于找到你了。”
叶尘浑身一震,他认得这声音——正是自己第一次在镜中听到的低语者!
“你是谁?”他低吼,“为什么一直纠缠我?”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缓缓抬起手指,指向镜面。刹那间,整个镜室开始震动,镜子四周的铜柱自动升起,符咒燃烧,整座空间如同启动了某种机关,封印开始松动。
“你以为你打败了‘镜中我’就代表你完整了吗?”镜中身影轻笑,声音却如同千万回音,“你还有一面镜子——最初那一面,你从未面对。”
“最初的……?”叶尘一怔。
镜面忽然变幻,浮现出一间熟悉的病房,白墙、氧气管、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孩。镜中男孩睁开眼,眼神空洞,唇角却缓缓上扬:“哥……”
叶尘脸色瞬间苍白,声音带着颤抖:“小尘……”
“你杀了我。”镜中男孩低语。
“不,不是我……是那场火……”叶尘紧咬牙关,脑海如遭雷击。
“是你选择不带我走,是你把我关在镜子前,让我一个人面对那场火……”
叶尘摇头,身体开始颤抖,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一段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记忆——他唯一的弟弟,小尘,五年前在一次火灾中身亡,而他,是那晚将小尘锁在卧室里的人。
“你不敢面对的,不是敌人,是你自己。”镜中身影笑声低沉,“所以我诞生了,我就是你杀死亲人的那份罪孽,我是——镜罪。”
轰!
整个镜面爆裂出黑雾,那身影猛地从镜中冲出,扑向叶尘!他身上裹着黑焰,眼中猩红怒意汇聚成实质般的火线,直取叶尘心脏!
叶尘双掌交叉硬接,灵力轰鸣,瞬间将黑焰震退半步。但他却退无可退——因为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外敌,而是自己最深的悔恨!
“这场战斗……没有逃避。”
他取出那块从镜楼带出的“初镜”,那是曾映出小尘倒影的镜子,此刻光芒闪动,仿佛回应着他的情感。
“既然你是我……那就让我亲手终结。”
叶尘怒吼一声,灵力灌入初镜,那面古镜释放出万千镜光,直刺“镜罪”胸口!
轰!
两道身影撞击在一起,黑焰与白光交织,整个封印空间轰然震颤,密室内符文纷纷炸裂,镜面纷纷碎裂,一切化为光与影的混沌。
光芒中,叶尘缓缓倒地,嘴角溢血,而那“镜罪”的身影,却在缓缓消散,露出镜中小尘的最后一瞥——那是一丝解脱的笑。
封印之门缓缓闭合,而镜中,再无镜罪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