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色流光裹挟着磅礴的混元之力,犹如断裂天幕的惊雷,猛然撞入那诡秘旋涡。胡缘浑身顿时被一股凛冽寒意侵袭,但这寒意并非皮肤表层的冷冽,而是一股直透神魂深处的刺骨痛楚。
混元鼎内的景象如同一幅颠覆天道的诡谲画卷,令胡缘瞳孔剧烈收缩。倒悬的苍穹如同一口倒扣的巨锅,漫天幽蓝色陨星拖着长尾划过,每一颗坠落之处,血河便沸腾着掀起千丈巨浪,漩涡深处传来仿佛来自九幽的呜咽,似有万千冤魂在其中永劫沉沦。他的呼吸被粘稠的血腥味塞满,鼻腔刺痛,视线所及之处皆被暗红浸透。
有一祭台悬在鼎心,在血河旋涡中如同一叶扁舟。胡缘一眼便看到了一位女子——她的身影虚幻得近乎透明,被九道漆黑锁链贯穿肩胛骨,钉在祭台中央的玄武柱上。那些锁链表面覆盖着蠕动的噬灵藤,藤蔓尖端张开密密麻麻的吸盘,正将她神魂的光芒一丝丝抽离,化作淡金色的丝线,汇入中央逆命纹的深渊。
胡缘能够感觉到这就是需要他救出的二师姐。“二师姐!”胡缘的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眼前的惨状,如同一把把钢刀,狠狠剜着他的心。他死死盯着那个与自己面容相同的恶念分身,眼中燃烧着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熊熊烈火。但理智又在拼命提醒他,这是魔渊之主的陷阱,莽撞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
胡缘看见槂涵的唇瓣微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从她颤动的睫毛和眼角滑落的血泪中,感受到刺骨的剧痛。祭台四周漂浮着无数残魂碎片,皆是被噬灵藤吞噬的修士,他们的面孔扭曲成狰狞的旋涡,张口发出无声的尖叫,每一张脸都在倒映着槂涵正在承受的折磨。恐惧也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内心。他害怕自己不够强大,害怕无法及时救出槂涵,害怕看到她的神魂彻底消散。这种恐惧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冷汗顺着脊背不断滑落。
“天真!此乃魔渊之主以本源神力铸成的不灭归墟领域,你以为凭你几招便能轻易破解?”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胡缘猛然抬头,只见与他容貌一模一样的青年站在祭台顶端,眉心的魔纹如同活物般扭曲,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嘲讽的光芒。
青年指尖轻弹,缠绕槂涵神魂的噬灵藤瞬间化作万千黑色触手,如巨蟒般迅猛纠缠向胡缘。胡缘丹田运转混元灵根,断剑与天罡剑合二为一的刹那,剑身的鸿蒙纹路如锁链般实质化,与肆虐的藤蔓展开生死绞杀。每斩断一节藤蔓,混元鼎上镌刻的二十八星宿图案便渗出黯黑鲜血,祭坛震颤愈发剧烈。胡缘的衣衫被血雾染透,汗水和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当最后一道锁链崩碎,一声凄厉惨叫穿透胡缘的心脏。魔渊之主的残余黑雾如狂潮自鼎底喷涌而出,瞬息将槂涵破碎脆弱的神魂紧紧裹挟:“想要人?就让你们俩神魂合为一体!”残雾化作锋锐利爪狠戳她眉心,她的肉身顿时崩解成无数点点星光消散殆尽,只剩下燃烧着淡金色本命魂火,在黑雾中苦苦挣扎。“别管我!摧毁核心!”槂涵虽虚弱,却声音凄厉掺杂千百怨魂嘶吼,她的话语像烈火灼烧着胡缘的双眸,让他眼眶通红,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胡缘咬牙握紧断剑欲冲上前,却被那个与自己面容重合、带着冷笑的青年手掌横亘阻挡。“胡缘,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青年的声音冰冷而诡异,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瞳孔骤缩,胡缘震惊回问:“你说谎!到底是谁?”
青年负手立于空中,眉心逆命纹流转闪耀:“上古鸿蒙初判后,盘古以混元气铸就混元鼎,而你的混元灵根正是从这鼎内大道本源所化生出的力量。”
他的指尖划过虚空,胡缘的眼前景象极速倒转:凡人界的生活画面接连浮现,桂台镇的街巷、解救黄霆鉴的惊险时刻……
“逆命之人,因混沌之气的阴阳双生特性,自诞生便分裂为世人所说的善、恶双元神,何为善,何为恶,本就是世人所好而言之。你在凡人界桂台镇解救你的师弟黄霆鉴时,意外踏入空间裂缝,遇到的莫里斯,正是伟大的魔主的分神所化。在暗影祭典的仪式中,尚未觉醒的你的双性元神被莫里斯以特殊手段分离。莫里斯通过‘魂契铜镜’将所谓的恶之元神,也就是‘我’献给魔主......”青年的声音渐渐低沉,充满冰冷的嘲讽,“你的混元灵根乃阴阳双生体,你是善念,我则是恶念,哈哈哈.....何为善?何为恶?”
霎时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胡缘的脑海:父亲遗留断剑上的符文闪烁微光;母亲温柔却坚定的话语在耳畔回响;玉虚宫云中子曾经言明的一切真相,此刻全数拼合成完整拼图。
“魔主用整整二十七年,以此鼎为机缘,将我逐渐打磨塑造成你的镜像。”青年的语气逐步变得激动,“如今我俩相见,便是归位之时,将迎来融合契机。”他掀动指尖,鼎上的二十八星宿图案逆转回旋,“看清楚了吗?所谓逆命归墟阵核心,就是我们两者之间共鸣所致。”
忽然,槂涵挣扎出的淡金魄火骤然爆发强烈光芒,在幽暗黑雾中凝聚实体:“师弟!不可融合,需用断剑斩断共鸣!”她燃烧着摇曳萌动的熊熊魂火扑向青年,却被魔渊残魂的手指穿透身体。
胡缘的怒吼震得混元鼎壁嗡嗡作响,断剑裹挟着逆命剑气劈向恶念分身,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如冰雪融于沸汤般诡异消散。同源的混沌之力在虚空中相撞,激起一圈圈水墨状的阴阳鱼纹路,青年的身影与胡缘的轮廓重叠又分离,仿佛天地初开时阴阳二气的纠缠博弈。
“愚昧蝼蚁............”四方皆传来阴冷嘲弄笑声。青年的身体开始模糊溶解,与胡缘影像渐次重叠,两股截然不同力量在胎元碰撞爆发强大狂澜,将其几乎撕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