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雾已经完全凝聚，之前的混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有所察觉，这桥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卜怜在迷雾中看着脚下透明了一瞬几乎消失的木板，肯定了这一点。
它确实不一样了。
……
“你猜这次会是谁？”
裴邙抚开缠绕在身边的雾气，饶有兴趣的开口。
樊雪莹小心的护着身前的女生，并没有说话，倒是涪晗听见这声音回过了头，发出疑惑的轻哼。
她有些好奇，却并没有多追问，只默默竖起了耳朵。
“小心…”
樊雪莹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挡在女生身侧，整个队伍里就只有涪晗完全脱离了黑铁绳的束缚，这也意味着她走在如此高度与队伍没有任何联系，全凭自己抓着铁绳。
哪怕之前铁索桥剧烈摇晃的时候涪晗看上去并不吃力，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如既往，只是空气似乎暗淡了几分，没了之前闪烁的火光。
“猜猜嘛。”
裴邙毫不在意的捏着手边的铁绳，直捏的咯吱作响。
他手劲很大，用力的话捏断这根铁绳不成问题，只是考虑到这铁绳可能有用，一直没敢罢了。
樊雪莹幽幽回头，目光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怨念，只粗略的比了个口型。
裴邙看得清楚，她说的是“脸”。
他蓦然就笑了，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尾音带着浅浅的叹息。
这倒是激起了涪晗的好奇心，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看。
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几乎没有规律，这两人在这段路未选人前就知道谁被选中？
依据是什么？
她的注视并没有得到答案，只能又一次回过头。
这两个人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那人离得很近？某种程度上，她也是另类的接近了真相。
对于这段路可能的人选，裴邙和樊雪莹心知肚明，而青年那么说也只是想逗逗女孩，樊雪莹从幻境里出来就看起来不太高兴，整个人看上去郁郁寡欢，几乎要回到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状态了。
看上去很乖，眼睛里却布满了阴霾，以及向内渗透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冷漠。
笑起来多好看一小姑娘，多笑笑嘛，真的是。
青年随手拨了拨樊雪莹脑后蓬乱的头发，他看得懂女孩的口型，自然能看出来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樊雪莹悄悄比划出来的那个“脸”字也很好理解，在第一次过桥时，卜怜在幻境中留下了满脸黑紫色的齿痕。
指向明显，他们两人都能理解。
不出声的原因也很简单，卜怜和他们确实离得近，与裴邙之间只隔着一道人影。
是的，路温舒正悠哉悠哉的轻摇着保温杯，目光温柔的对上裴邙突然转过来的视线，安抚性的笑了笑。
他身后正是卜怜。
“放心吧。”
路温舒吹着杯子里的水汽，语气带着笃定，“已经有所松动了。”
他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和两人之前悄咪咪商量的话题也不沾边，但裴邙却听懂了，青年眼睛亮了些，仔仔细细地看了路温舒一遍，回了头。
“……？”
看他做什么？
路温舒合上保温杯盖，鼻腔溢出细微的疑惑。
他都把存在感压这么低了，这人怎么还能想起来他？发现了？
裴邙当然没有发现，但他在回头时意外发现对方眼前松松的挂着一副眼镜，他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莫非是某种道具？
如此，他也没有多嘴去问。
事实上，他这番猜想倒还真差不多，路温舒随意戴上的眼镜确实是为了遮挡眼中时不时溢出来的金茶色薄光。
这具身体原本已经孱弱的如同风前残烛，眼底的光芒几乎像泥沙般消弥四散了，但他在这个副本初始借着高温炙烤放了些毒血，估摸着又能撑一阵子了。
再加上一些…触动，他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些神采，金茶色愈来愈浓郁，只好戴眼镜遮一遮。
在这种环境里，眼睛无端发光真的很奇怪的好不好。
青年难得无声的叹口气。
他有先见之明，所以从一开始就有意压低了自身的存在感。
而对于过什么副本…他完全不在意，于他而言都无甚差别。
路温舒指尖摩挲着保温杯盖，唇边带着笑意，他是抱着实验和看戏的心态进来的，如何通关并不在他要考虑的范畴里。
再加上…这个副本既然是许随选的，那对方肯定是胸有成竹。
看戏就好，看戏就好。
……
“唔…”
卜怜有些惊讶的睁开眼，似是有点不可置信，她脸上只留下一团牙印，颜色也比上次浅了不少，没有发黑，只透着不正常的灰紫色。
她怎么感觉，这所谓的幻境变简单了？
女生回想着幻境中的场景，脸色变幻，不是错觉，真的变简单了，难度至少削减了四分之一。
她想起之前莫名其妙的雷鸣和尖叫，默默的把这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似乎已经有玩家在尝试着破局了，他们一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卜怜眼神往前挪去，一点点扫过前方的人影，怎么办，她好想知道，但现在实力被限制成这个样子，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告诉她？
女生手里紧紧攥着樊雪莹给的巫瓶，脸色阴晴不定，要不…拿东西换？
她有些不甘的想着，视线还未完全落在前方某人的背影上，眼前便再度一黑，陷入了混乱。
涪晗竖着耳朵试图再听些什么，却只听见了几句语焉不详的对话，她焦虑的用指尖在铁绳上摩擦着，右手有再度玉石化的趋势。
她只有右手了。
“姐姐……”
樊雪莹小声开口，拉了拉涪晗的衣服，在对方转过来不解的目光里比着夸张的口型：“……”
不、要、着、急。
她有些笨拙的试图安慰对方，眼神异常诚恳。
“……”
涪晗沉默了两秒，松开抓着铁绳的手比划道：他离我们很近？
看着疯狂点头的樊雪莹，她收回了手。
懂了。
他们并不想让对方听见讨论的内容，那大概率就是关系不好。
这确实没错。
可能和过往经历有关，樊雪莹有点怕卜怜，腿肚子没来由的发虚，哪怕对方已经没了要剥她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