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青灰色的手裹着腥风扑过来时，我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
金纹顺着胳膊往上爬，像被火烤化的金线，烫得皮肤滋滋响。
\"晨子！\"湛瑶的尖叫撞进耳膜，她本来扶着我后腰的手突然攥紧我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我被拽得踉跄一步，那只手却像长了眼睛，指缝间渗出的黑黏液\"啪嗒\"滴在我脚边，地面瞬间焦黑一片——是腐蚀。
腕骨传来咔嚓声，我倒抽冷气。
这手比之前更沉，像是攥着块吸饱水的铅板。
金纹在皮肤下乱蹿，我能感觉到新觉醒的力量正顺着手指往黑手的方向涌，像被一根看不见的吸管抽着。
后颈的龙形符文也在发烫，原本展开的金色翅膀正在收拢，鳞片间渗出暗红的血珠。
\"别硬撑！\"湛瑶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她另一只手按在我胸口，掌心凉得惊人，\"你看它指甲缝里的黑纹——和昨天解剖室那具尸体的诅咒纹路一样！
它在吸你的力量！\"
我咬着牙抬头。
那只手的指甲足有半尺长，泛着青灰的甲盖下果然爬着暗红纹路，和上个月在旧教学楼墙缝里发现的诅咒阵一模一样。
每抽走一缕我的力量，那些纹路就亮一分，连带着旋涡里的乌云都翻涌得更急了。
\"晨子，听我说。\"湛瑶突然扳过我的脸，她眼尾还挂着泪，睫毛上沾着血珠——应该是刚才我后颈伤口迸溅的。
她瞳孔缩成针尖，\"你之前对抗时，金纹是不是暗得更快？\"
我猛点头。
刚才第一次被拽上天时，我拼了命用金纹反推，结果那手反而吸得更凶，金纹眨眼间就淡了三成。
\"那你试试...不推。\"她喉结动了动，手指在我胸口轻轻画圈，\"像引泉水那样，让力量顺着它的吸管流。
等它吸到最猛的时候——\"她突然攥紧我衣襟，\"你把力量的流向倒过来。\"
我愣住：\"倒过来？\"
\"对！\"她的指甲几乎要戳穿我的校服，\"诅咒之力最忌反噬，就像...就像毒蛇吞了自己的毒牙！\"
旋涡里的数数声已经到\"七\"，那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的肩胛骨发出脆响，眼前开始发黑。
可湛瑶的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我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查的《异术残卷》，里面写过\"邪祟吸生元，逆之则伤己\"。
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我闭紧眼睛。
金纹在皮肤下的流动突然变得清晰，像一群顺着河道游的金鱼。
我不再用意识去推它们，反而顺着那股吸力的方向，轻轻引着它们往黑手的方向淌。
\"八——\"
黑手的指甲陷进我腕骨，疼得我差点松了神。
但金纹的流动速度慢了，原本急吼吼往外钻的力量，现在像被我捏着线的风筝，不快不慢地飘向那手。
\"九——\"
漩涡里传来类似吞咽的声响。
那手的黑黏液滴得更密了，我甚至能听见指甲缝里诅咒纹路\"滋滋\"的欢鸣。
后颈的龙形符文突然震了震，金色翅膀重新展开，这次鳞片上的血珠变成了金光——是力量在凝聚。
\"十！\"
数数声炸响的瞬间，我猛地睁眼。
金纹在腕间聚成一个小旋涡，我跟着那股吸力的方向，在心里喊了声\"转\"。
所有金纹突然倒着窜回！
那手发出刺耳的尖啸。
我看见青灰色的皮肤下鼓起无数紫泡，诅咒纹路从指甲缝里倒灌出来，像被踩烂的蜈蚣。
原本吸得正欢的力量现在成了烧红的铁水，顺着它的\"吸管\"往回烫。
\"啊——！\"我吼出声，腕骨的疼痛被另一种灼烧感取代。
金纹顺着我的血管冲进那只手，所过之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
腐肉里爬出黑色的蛆虫，刚落地就被金纹烧成灰烬。
\"松手！\"我拼尽全力一挣。
那手像被火燎到的蛇，\"唰\"地缩回旋涡。
我踉跄着栽进湛瑶怀里，她的胳膊像铁箍似的圈住我腰，额头抵着我肩膀直喘气。
\"成功了？\"陈默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我抬头，看见他举着相机的手还在抖，镜头上沾着黑黏液——刚才那手挥过来时，他应该是用相机挡了一下。
\"没...\"我喘着气，盯着重新聚拢的旋涡。
乌云比之前更浓了，像团翻涌的墨汁，里面传来类似骨节错位的声响。
刚才缩回的手又伸了出来，但这次不是一只——是两只。
不，不止。
我眯起眼。
漩涡中心裂开道更宽的缝，无数青灰色的手从里面挤出来，指甲上的诅咒纹路连成一片，像张巨大的网。
最前面那只手的手腕处，露出半截青灰色的胳膊，皮肤下鼓着密密麻麻的眼球，每个眼球都泛着猩红的光。
\"它...它进化了。\"湛瑶的声音发颤。
她扶着我后退两步，鞋底在焦黑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这才发现，刚才黑手滴黏液的地方，已经凹下去个半尺深的坑，坑里冒着绿烟。
旋涡里的咆哮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那些手开始互相缠绕，渐渐组成个模糊的轮廓——是个人形，比三层楼还高，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腐肉，每块腐肉里都嵌着诅咒纹路。
它的头是团扭曲的黑雾，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清晰，红得像浸在血里的玻璃珠。
\"这是...诅咒之灵的强化体？\"陈默的相机\"啪嗒\"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梧桐树，树皮接触到他手背的瞬间，\"滋啦\"冒出青烟——那树也被诅咒侵蚀了。
我攥紧湛瑶的手。
她掌心全是汗，却凉得像冰。
金纹还在我胳膊上流动，这次比之前更亮了，后颈的龙形符文也不再渗血，反而渗出淡淡的金光。
\"晨子。\"湛瑶突然抬头，她眼里的恐惧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冷静，\"它刚才吸收你的力量没成功，现在急了。\"她指了指那团扭曲的黑雾，\"看它的头，那里应该是弱点。\"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黑雾组成的头颅中间，有团银光在闪烁——和之前漩涡里冲我眨眼的银光一模一样。
\"那是...\"我刚开口，那强化体突然举起由无数黑手组成的胳膊，朝着我们砸下来。
风声灌进耳朵。
我抱着湛瑶就地打滚，陈默喊了声什么被风声吞没。
那只由黑手组成的胳膊砸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碎石块像子弹似的飞射。
\"晨子！\"湛瑶在我怀里抬头，她发梢沾着血——是被碎石擦破的。
我抹掉她脸上的血，金纹突然在掌心爆发出强光。
后颈的龙形符文剧烈震动，金色翅膀再次展开，这次翅膀上的鳞片闪着细碎的星光。
强化体的咆哮声变了调。
它那团黑雾组成的头颅里，银光更亮了，像在喊什么。
我突然听懂了——那是郑神秘人之前说过的古言：\"逆鳞现，邪不侵。\"
\"瑶瑶，抓住我。\"我把她的手按在我后颈的符文上。
金纹顺着我的胳膊爬进她掌心，她浑身一震，眼睛里也泛起金光。
强化体的黑手再次砸下来。
我望着它头颅里的银光，后颈的符文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金纹在我和湛瑶之间连成金线，像根绷直的琴弦。
\"这次，换我们进攻。\"我对着强化体咧嘴一笑。
旋涡里的乌云突然剧烈翻滚。
强化体的头颅开始崩裂，黑雾中露出半张人脸——是之前解剖室那具尸体的脸，此刻正扭曲着发出尖叫。
而在它背后，那团银光终于挣脱黑雾的束缚，化作把泛着冷光的剑，\"嗡\"地插进它胸口。
我和湛瑶同时发力。
金线像活了似的窜向那把剑，金纹顺着剑刃爬进强化体体内。
它的腐肉开始剥落，诅咒纹路寸寸断裂，无数黑手发出尖啸，争先恐后地缩回旋涡。
但旋涡没有闭合。
相反，它变得更大了，像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强化体的腐肉剥落处，露出下面更黑的影子——那是团完全由黑雾组成的东西，比之前的强化体还要庞大，正缓缓抬起它由无数眼睛组成的头颅。
我和湛瑶的手都在抖。
金纹的光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后颈的符文烫得我几乎要晕过去，但我知道不能松——那团黑雾里，有双眼睛正盯着我，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冰冷，都要邪恶。
\"晨子...\"湛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它...还有更厉害的。\"
我望着那团黑雾，喉咙发紧。
金纹在皮肤下跳动，像在提醒我什么。
后颈的龙形符文突然发出轰鸣，金色翅膀展开到极限，鳞片上的星光连成银河。
旋涡里的黑雾停住了动作。
它那无数眼睛组成的头颅微微侧了侧，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它举起由黑雾组成的胳膊，指向我们。
\"准备好。\"我把湛瑶护在身后，金纹的光几乎要刺瞎眼睛，\"这次，可能比之前更难。\"
她的手指扣进我腰侧，带着哭腔却又坚定：\"我在。\"
旋涡里的黑雾开始凝聚，比之前更浓，更暗。
而在那黑暗深处，传来声低沉的、像是来自地底的笑声，混着无数人的尖叫，顺着风钻进我们耳朵。
下一秒，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