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
山腹的霉味混着某种腐肉般的腥气往鼻腔里钻，石壁上流动的红光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扭曲，像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郭晨！\"湛瑶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戳了戳我后腰，\"看左边第三块石头。\"我顺着她目光扫过去，那处石壁上原本模糊的刻痕正泛着幽蓝，像被某种力量激活了——是之前在图书馆古籍里见过的\"冥门符\"，用来镇压邪祟的封条。
可此刻符纹边缘在剥落，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着。
\"这符号......\"我喉咙发紧，\"是开门的标记？\"
\"开冥门。\"湛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胳膊里，\"古籍说过，当镇压符与诅咒印重叠，就是冥门开启的征兆。
刚才流动的红字是诅咒印，和符纹重叠了！\"
话音未落，山腹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在了石壁上。
这次连地面都在震颤，我踉跄半步，下意识把湛瑶往身后带。
林宇已经抄起了地上的断剑——刚才他捡武器时我还觉得多余，现在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在他手里倒像活了，被他转了个剑花，剑尖直指黑暗。
神秘剑客始终没说话，他的剑还在鞘里，可我能看见他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凸起。
山风灌进来时，他的衣角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镜——那是上次在鬼楼里他用来照出怨鬼原形的法器，此刻镜面蒙着层雾气，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
\"来了。\"剑客突然开口，声音像冰碴子砸在石头上。
黑暗里先滚出两颗猩红的光球，是眼睛。
接着是轮廓：两米多高的躯体，皮肤像泡烂的旧牛皮，一块块往下掉，露出下面黑黢黢的骨头；它的手指是三根锋利的骨刺，每走一步都在石壁上刮出刺耳鸣响；最骇人的是它的嘴——咧到耳根，里面没有舌头，只有密密麻麻的尖牙，每颗牙齿上都挂着黏糊糊的黑血。
\"诅咒分身！\"湛瑶的声音发颤，但还算稳，\"古籍说它能操控黑暗，会用幻象干扰......\"
\"先别管那些！\"我扯下腰间的打火机——这是我从宿舍带出来的最后一件\"武器\"，火苗在红光里显得格外微弱，\"林宇主攻下盘，剑客封退路，我......\"
话没说完，分身的骨刺已经刺了过来。
我本能地侧滚，感觉到风擦着后颈掠过，转头就见刚才站的位置石壁上多了个拳头大的窟窿。
林宇的断剑已经砍在分身上，金属撞击声刺耳，可那东西像没知觉似的，反手一抓就把林宇甩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又滑下来，嘴角溢出血。
\"小心！\"剑客的剑终于出鞘，寒光闪过，在分身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那伤口里涌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雾气，雾气触到地面就腐蚀出滋滋响的焦痕。
分身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骨刺突然变长，朝着剑客咽喉刺去。
我抄起地上的碎石砸过去，趁它偏头的瞬间扑到剑客身侧，用肩膀撞开他。
骨刺擦着我锁骨划过，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衣服已经被划开道口子，皮肤渗着血珠。
\"郭晨！\"湛瑶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瓷瓶，朝分身掷过去。
瓷片碎裂的瞬间，我闻到浓烈的艾草味——她之前说过，这是用三十种阳间草木炼的驱邪粉。
黑雾被冲散了些，分身的动作明显滞了滞。
机会！
我摸出打火机，火机里灌了煤油，是昨晚湛瑶特意准备的。
我咬开盖子，把煤油泼在分身上，然后\"咔嗒\"打着了火。
火苗腾地窜起来，在它腐烂的皮肤上烧出滋滋的声响。
分身疯狂甩动躯体，撞得山壁簌簌落石，可那火像是沾了它的血，越烧越旺。
\"好样的！\"林宇抹了把嘴角的血，撑着断剑站起来，\"再补一剑！\"他握着断剑冲上去，剑尖直刺分身心口——那是所有邪祟的命门。
我以为要赢了。
直到分身突然咧嘴笑了，腐烂的嘴唇裂开更大的口子。
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纸人，接着\"砰\"的一声炸成黑雾。
黑雾在半空凝结，这次出现的不是一个，是三个分身！
左边那个举着骨刺，右边那个咧着尖牙，中间那个的眼睛红得要滴出血。
山壁上的红光更盛了，把三个影子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幻象！\"湛瑶的声音带着焦急，\"用镜子照！\"
剑客立刻摘下腰间的青铜镜，镜面转向三个分身。
左边的分身被照到的瞬间\"嗤啦\"一声，像被戳破的气球，散成黑雾；右边的那个晃了晃，也消失了；中间的那个却纹丝不动，反而朝着我们扑过来，骨刺上的黑血滴在地上，腐蚀出冒着青烟的洞。
\"是真的！\"我喊了一嗓子，抄起旁边的石头砸过去。
可石头刚碰到分身就碎成齑粉，它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骨刺对准了我的心脏。
\"郭晨！\"
是湛瑶的尖叫。
我闭眼等死的瞬间，突然听见金属破空声。
再睁眼时，剑客的剑已经刺穿了分身的心脏——黑雾从伤口里疯狂涌出，可这次没有凝结成新的幻影，而是朝着山腹最深处的黑暗里钻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山壁上的红光突然熄灭，石壁文字也恢复了原样，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山腹里回荡。
林宇瘫坐在地上，捂着肋骨直抽气；剑客缓缓收剑入鞘，青铜镜上的雾气更重了，几乎看不清人影；湛瑶扑过来检查我的伤口，手指在发抖。
\"它......跑了？\"我盯着黑暗深处，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腐臭的腥气。
\"没跑。\"剑客擦了擦剑，\"刚才黑雾的方向，是冥门的位置。\"他指了指山腹尽头的石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缝，像只闭合的眼睛，\"诅咒分身只是先锋，真正的麻烦......\"
\"要来了。\"湛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上是条新消息，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山腹裂缝里，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正缓缓探出来，指尖滴着和分身伤口一样的黑血。
山风突然变大，吹得我们的衣角猎猎作响。
我听见裂缝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某种低沉的、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笑声。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嘶吼更阴冷，更......有智慧。
\"准备好。\"我扯了扯湛瑶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林宇已经站了起来，断剑在他手里握得更紧；剑客的青铜镜泛起微光，映出我们紧绷的脸。
山腹的黑暗里，那道裂缝正在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