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峰看到渔网里的大鱼,煤油灯的光线照得还不怎么明显。
他连忙摸出腰间的手电筒。
“咔嗒!”
开关被按动,一道雪亮的光柱瞬间刺破晨雾,直直照进渔网里。
当强光穿透海水照亮渔网的那一刻,陈业峰顿时惊呆了。
只见一条身形硕大的银灰色巨鱼正在网中剧烈挣扎,身上鳞片在手电光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将一些小鱼、小虾都压烂了。
“我的天,这么大一条。”阿财也凑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网中的收获。
陈业峰仔细辨认,终于确认了这条鱼竟然是一条牛港鲹。
这条牛港鲹体长近一米,体型呈流线型,背部是银灰色,腹部则呈现银白色,身体侧扁但显得十分壮实。
纺锤形的身子壮得像头小牛犊,胸鳍展开足有巴掌宽,尾鳍是标志性的叉形,此刻正狠狠拍打着渔网,溅起的水花溅得两人裤腿都湿了。
最吓人的是它那张大嘴,嘴角咧到眼窝下方,露出两排细密如锯齿的尖牙,就算被网缠住,依旧不甘心地甩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活像头被激怒的小野兽。
陈业峰知道这种鱼,渔民们叫它“牛港鱼”或者“牛港瓜仔”,有些钓客则称它为“Gt”。
这是一种相当凶猛的掠食性鱼类,常年在珊瑚礁区、河口和海沟附近活动,以小鱼、虾蟹甚至小海鸟为食。
它们游速极快,冲击力极强,是许多海钓爱好者梦寐以求的目标鱼,被钓友们戏称为“海中坦克”。
它的嘴巴看起来非常大,能一口吞下比自己头还大的鱼。
前一世,不少钓友将其视为目标鱼,要是能钓上一条,绝对是能吹小半年牛逼。
然而在渔民眼中,牛港鲹的经济价值并不算高。
这种鱼的肉质较为粗糙,腥味较重,处理不当的话口感会大打折扣,所以在市场上不算抢手货。
在这个年代,一斤牛港鲹最多也就卖一两毛钱,而且还得看大小,太大的反而不如中等体型的受欢迎。
“七八十斤应该有了。”阿财估摸着说,“这大家伙可真够劲。”
“是啊,没想到最后一网能捞到这种大家伙。”陈业峰也很惊喜。
虽然价格便宜,但眼前这条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按照一毛六一斤计算,也能卖上十几块钱。
对于普通渔民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错的额外收入了。
阿财已经找来了粗麻绳,两人一人抓鱼头,一人抱鱼尾,使劲把鱼往甲板上拖。、
这牛港鲹也是真凶,被拖上岸还不肯认命,尾巴“啪”地一下抽在阿财小腿上,疼得阿财龇牙咧嘴:“娘的,这畜牲劲真大!”
陈业峰赶紧用绳子穿过鱼鳃,牢牢拴在船舷的铁环上,又找了块破布塞进鱼嘴里,这才让它安分了些,只偶尔抽搐着甩甩尾巴。
最终,他们用专门的大鱼钩勾住鱼鳃,然后用绳索将它牢牢固定在船舷边。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分拣最后一网的其他鱼货。
两人顾不上歇气,赶紧把最后一网鱼货进行分拣。
竹编鱼筐摆了一地,最显眼的是满筐的小管鱿鱼,通体透亮的银白色,还带着海水的冰凉,有些还在微微蠕动,触须上的吸盘粘在筐壁上,扯都扯不下来。
这是今晚的主力渔获,个头匀称,每只都有成人拇指粗细,老陆收这种鱿鱼给的价最高。
不过现在价格跌落到一毛七八钱一斤,今晚少说捞了两百来斤。
旁边的筐里堆着凤尾鱼,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小手指长短,银闪闪的像撒了一地碎银子。
这鱼虽然小,胜在数量多,炸着吃喷香,老陆收八分钱一斤,也装了满满两大筐,他留着回去晒鱼干。
巴浪鱼则要大些,巴掌长的身子,侧扁的鱼身带着青绿色的光泽,鳃盖后面有块黑色的小圆斑。
这种鱼老陆不收,现在岛上的渔民捞到巴浪鱼都送到陈业峰他们那里,他收了都是晒成鱼干,运到大陆上去卖。
最底下的筐里混着些小鱼小虾,有身体透明的小银鱼,有举着大螯的梭子蟹,还有几只误闯渔网的海星,陈业峰随手把海星扔回海里。
这玩意不值钱,又不好吃,倒是可以用来泡海星酒。
不过数量太少了,鱼都杀不过来,也懒得去弄。
倒是那几只梭子蟹,青灰色的壳上带着紫色斑点,螯足粗壮,被抓起来还“咔咔”响。
陈业峰面露微笑的把它们挑出来:“这几只留着,回去给海英炖个蟹汤,补补身子。”
远处传来“哗啦”一声水响,陈业峰抬头一看,陈父的船就在不远处,大哥正站在船头,手里举着面小红旗,左右晃了晃。
这是返回码头的旗语…
晨雾已经散了些,海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远处的斜阳岛轮廓渐渐清晰,码头的灯塔还亮着,像颗挂在天边的晨星。
“是我爹叫我回去了。”陈业峰让阿财拿着手电跟旗子去做回应,“天快亮了,家里人还等着呢。五叔,你去船头打个回应。”
“好嘞,收工!”阿财高兴地应道,然后拿着手电照了照,再挥动一下手中的旗子。
接着,两人开始收网、整理渔具。
陈业峰将最后一点鱼货装进筐里,然后启动了柴油发动机。
随着一阵“突突”的响声,渔船调转方向,朝着斜阳岛码头驶去。
东方海平线上,天色渐渐由深蓝转为鱼肚白,几缕橙红色的曙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海风好像变柔和了许多,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凉,没有了夜晚的冷冽。
其他渔船也陆续开始返航,原本宁静的海面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发动机的声音和偶尔的海鸟鸣叫交织在一起,在这个清晨特别响亮。
一个多小时后,斜阳岛码头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卸货的渔民和鱼贩子。
陈父和大哥的船最先靠岸,紧接着是大舅和二舅的船,最后才是陈业峰和阿财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