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逗乐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和一笑。
“傻小子，从你拜入为师门下的那天起，你便已经是了。”
“切，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一旁的稚圭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
“等今日咱们入了那真武山，见识了真正的仙家气象，你自然就不会觉得‘仙人’二字有什么了不起了。”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气里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向往。
顾璨哪里肯听，只当是耳旁风，得意洋洋地一挺小胸脯。
“哼！师姐你休要小瞧人！如今我顾璨的修为，也是小有所成！再加上炭雪相助，”
他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袋子，里面传来几声微弱的兽吼。
“寻常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在我面前都得乖乖喊我一声顾小爷！”
符泽瞧着他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不禁莞尔。
这小子，还是这般孩子心性。
也罢，此去真武山，正好可以寻些合适的对手，让他们师姐弟二人好好磨砺一番，免得坐井观天。
“山上的人，可不比那些散兵游勇。”一直沉默的马苦玄突然冷冰冰地插了一句，目光扫过顾璨和稚圭，带着几分审视。
“你们两个刚从小镇出来的小家伙，怕不是到时候只能躲在符先生背后哭鼻子。”
他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带着几分实情。
真武山乃是天下武学圣地，门中弟子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卧虎藏龙。
马苦玄顿了顿，又转向符泽，语气中带着几分隐晦的告诫。
“符先生，到了山上，最好还是莫要让这两位随意走动。否则，真武山上随便出来一个内门弟子，都够他们俩喝一壶的，吃足了苦头可别怪我没提醒。”
“马道长不必多心。”符泽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这两个小家伙，气运都还算不错。何况，他们是我的弟子。”
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不说别的，保命的本事，总归是不差的。”
话虽如此，符泽心中却也清楚，真武山此行，怕是变数颇多。
他暗自盘算，待到了真武山，还是先去他们的宝库瞧瞧，给这两个小家伙各自挑选几件趁手的灵器防身，方能安心。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阿嚏——！”
顾璨猛地打了个大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起来。
“指不定是那刘老头还在背后念叨小爷我呢！”
他小拳头一握，眼中放光，豪气干云。
“嘿嘿，等上了真武山，小爷我定要学几手别处没有的通天仙术！到时候，谁还敢小瞧我顾璨！”
马苦玄听他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鼻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冷冷瞥了他一眼。
“等你真能踏上山门再说大话不迟。”
话音未落，符泽一行人尚未靠近，便已感受到一股苍茫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视线尽头，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白玉石阶，拔地而起，蜿蜒向上，直插云霄深处，根本望不见其顶。
每一级石阶都似乎蕴含着某种莫名的道韵，仅仅是远观，便让人心生敬畏。
符泽仰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这熟悉的石阶……当初，他重伤濒死，神魂摇曳，便是箐儿，那个瘦弱的妹妹，一步一步，将他从这绝望的阶梯下背了上去……每一级石阶，都浸透着她的汗水与泪水。
符泽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颤，那股久违的暖流与酸涩交织在心头。
也不知箐儿如今如何了。
此番事了，定要给她寻些好东西带回去。
马苦玄冷峻的目光扫过顾璨和稚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朝着那通天石阶一指。
“喏，你们两个小家伙，若是能凭自己本事走完这登云梯，那离你们口中的仙道，便又近了一步。”
陈平安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
他紧盯着那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压力的石阶，并未贸然动作，而是侧头看向符泽，目光中带着询问。
这条路，绝不简单。
符泽微微颔首。
“去吧，小心些。”
得了肯定的答复，陈平安这才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踏上石阶的刹那，他身形微微一晃，显然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顾璨见状，方才那股子冲天豪气顿时收敛了不少。
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师父符泽和这位不爱说话却极有主见的陈大哥，还是能听进几分的。
他有样学样，也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阶，口中却不服输地嘀咕。
“不就是台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恰在此时，山道之上，陆陆续续下来几名身着真武山制式道袍的年轻弟子。
他们本是下山办事，远远望见山门处有人聚集，便都好奇地顿住脚步，朝这边张望。
顾璨方才打喷嚏，鼻孔下还挂着两条晶莹剔透的“玉柱”，此刻正一脸吃力地攀爬着石阶，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几个年轻弟子见了，不由得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快看那小子，还挂着鼻涕呢！”
“这是哪来的乡巴佬？也想上我们真武山？”
一个身形略显魁梧，面容带着几分桀骜的青年道士排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马苦玄身边，吊儿郎当地拱了拱手。
“哟，马师弟，几日不见，怎的干起这迎来送往的活计了？”
来人正是白?州，在真武山也算小有名气，只是这名声多半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斜睨了一眼正费力攀爬的顾璨和稚圭，语气中满是戏谑，啧啧两声。
“啧啧，这还没断奶的娃娃，如今也能上咱们真武山了？稀奇啊！”
白?州目光一转，落在符泽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屑。
“这位……想必就是符先生了吧？瞧着一身横练筋骨，倒是走的纯粹武夫路子。只是，这般人物，不像是要来我真武山求道的啊？”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你们不配”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