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一人承受着来自天地的伟力,还要拖着一个几乎吓瘫的刘羡阳,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青石板在他脚下寸寸龟裂,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眼神依旧坚定,腰杆挺得笔直,一步,又一步,硬生生在狂风中开辟出一条向上的通路,已然走过了大半山腰。
那股来自天道的排斥之力,压得他骨骼都在作响,丹田内的《人皇决》却自行高速运转起来,丝丝缕缕的金色气运自“山河”长枪中涌出,护持周身,抵御着那无形的压力。
人皇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这点阻碍,算得了什么!
阮秀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小脸煞白。
她拉着稚圭的手,才勉强没有被那狂风的余波吹倒。
她忽然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
那狂猛的山风,竟是如有灵性一般,始终绕着她和稚圭,风力虽大,却并未对她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主要针对的,赫然便是符泽与刘羡阳二人!
这风……是冲着符泽哥哥来的!
爹爹说过,符泽哥哥非同寻常……
难道……这就是爹爹说的变数?
少女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然。
她咬了咬下唇,猛地一跺脚,娇小的身影竟是迎着那肆虐的狂风,一步抢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符泽的身前!
“符泽哥哥!我来帮你!”
就在阮秀那娇小却坚定的身影挡在符泽身前的刹那,异变再生!
原本狂暴得足以撕裂金石的飓风,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咽喉,声势骤然一滞!
那股几乎要将天地掀翻的恐怖威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衰减,虽依旧强劲,却比之先前,弱了何止七八成!
“咦?”刘羡阳挂在符泽胳膊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此刻也察觉到风势变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奇的抽噎。
符泽身躯微微一震,体内那股与天地伟力抗衡的滞涩感,陡然间轻松了许多。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一股温煦如春日阳光的暖流,悄然自阮秀的方向弥漫而来,透过她的身体,似有若无地融入了他那磅礴的天地之力中,进而汇入他四肢百骸,最终在丹田内《人皇决》的金色气旋旁,凝结成一缕微弱却纯粹至极的火焰气息。
这股气息,与他自身刚猛霸道的人皇气运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相融无碍。
这是……火神遗泽之力?
阮秀……她竟然能将自身气运如此直接地加持于我?
符泽心中巨浪翻涌。
他知道阮秀身负火神血脉,气运不凡,是他计划中聚拢人道气运的关键一环,却未曾料到,这份助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若火神一脉肯立于我这一方,日后我汇聚人道大势,岂非如虎添翼?
一瞬间,符泽对未来的道路看得更加清晰。人皇之路,本就是聚万民信仰,合天地气运。
这火神之力,亦是天地正朔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激荡,侧首,目光落在阮秀那张因奋力抵御余风而涨红的小脸上,眸光温和却不失郑重:
“多谢。”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那份谢意,沉甸甸的。
阮秀被他看得微微一窘,小声道:
“符泽哥哥,我……我没事的。”她只觉符泽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心头小鹿乱撞。
“我们上山!”符泽低喝一声,不再耽搁,脚下发力,速度陡然加快。
有了阮秀分担了那股针对性的“天谴”,他压力大减,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哎哟!等等我!”刘羡阳被他一带,差点又是一个趔趄,哭丧着脸,却也不敢再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几乎成了个人形挂件。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这符泽就是个煞星,但也是唯一的救星!
稚圭见状,银牙轻咬,她虽无法像阮秀那般直接以气运相助,但一身术法修为亦是不凡。
她双手掐诀,一道道柔韧的青色气流自她指尖飞出,缠绕在符泽和刘羡阳周身,虽不能完全抵消风力,却也巧妙地卸去了不少冲击,让他们前行得更为稳妥。
哼,本姑娘才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出事!
稚圭心中默默给自己找着理由,小脸却因法力消耗而微微泛白。
四人合力,顶着那已然弱化许多的怪风,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在半刻钟后,踏上了那座小山的山顶。
呼——
就在他们双脚踏上山顶平地的一刹那,那纠缠不休的狂风如同完成了使命一般,倏然消散,无影无踪。
天空依旧阴沉,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已然不见。
“啊——我不活了!我活过来了!我又活过来了!”
刘羡阳“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四仰八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衣衫早已被汗水和泥土浸透,狼狈不堪。
他拍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娘诶!我刘羡阳这辈子没这么刺激过!我感觉我从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
他抹了把脸,颤巍巍地爬起来,一把就想去抱符泽的大腿。
“符泽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哥!不!你是我亲爹!不不不,你是我祖宗!这山太邪门了!我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一个人下山!我就跟定你了!你可千万别丢下我啊!”
这家伙,变脸倒是快。
不过,能屈能伸,倒也不算太蠢。
符泽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懒得理他这夸张的表演。
“咳咳。”
一声略显苍老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间简朴的小木屋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青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正是这骊珠洞天福地之主,阮邛。
阮邛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女儿阮秀的身上,看到她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符泽,以及还扒拉着符泽裤腿的刘羡阳,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最终,眼神复杂地停留在阮秀那紧紧挨着符泽的身影上,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