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听是算法的学问,心中如同被挠了痒痒,急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这如何算的?”
周怀民仍是不答,冲张国栋笑了笑。捡起墙角一个空酒坛,把水壶的水倒进去半坛,把酒坛坐在煤炉上。
又拿起煤炉的封火木头塞,把酒坛口塞紧。
“大家都站远点!”周怀民自己先跑的远远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这酒坛质量如何,万一扛不住压力,可是要碎裂一地,不被扎伤也被烫伤。
众人听了,感觉这有些大惊小怪,但还是往边上退了两步。
只一会,就见酒坛的木头塞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蒸汽,突然一声巨响,“砰!”
随着一股浓密的蒸汽从酒坛中爆开,木头塞瞬间冲向屋顶,撞向木梁,又狠狠地砸到地面,还在不停地打转。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被这压力冲击波的巨响吓到,眼见颇重的木头如闪电般被冲飞,又急速砸向地面,个个目瞪口呆。
“国栋,这就是蒸汽的力量。”周怀民捡起木头塞,左右展示给众人看。有些庆幸,还是太冒险,这么多人,真的会有意外事故。
张国栋被周怀民露这一手惊艳给秀到了,喜不自胜,催促再三,“厉害厉害,你是怎么算的,快说说。”
“开水如果一直被煮,是不是会一直会冒烟?”
“正是。”
“而水则会变少,直至被熬干,也就是说,这水会变为水汽。我虽不知一壶水能变多少水汽,但肯定的是,水汽的数量远大于一壶水。你说是不?”
“自然。”张国栋想了想,这蒸汽确实比水多。
“如果都把蒸汽困到水壶中,就像塞了木塞的酒坛,就是一个封闭空间,蒸汽持续不断产生,而空间有限,此时,会产生一种力,我谓之压力。”
“压力,很形象,这词真妙,又是他想的。”张国栋琢磨着这压力一词。
“封闭空间内的蒸汽越多,压力越大,这个压力,就是刚才把木塞冲到屋梁的力量。”
“这和算学有什么关系?”
“你想,我只倒了半坛水,就有这么大的力。假设半坛水为一份,这力量为十份,那如果烧百份、万份的水,这力又该如何?”周怀民背手挺胸,傲然道。
“嘶……”张国栋睁大双眼,心跳突然加快,双唇微微颤动,顿声道:“这也许是搬山填海之威……”
“是否有如此威力,我等尚未可见,但通过算学,可推理出其威能,此法我谓之推理法,但还需实证法来验证。“
大家虽也大致听懂,总之烧水越多,这威力越大。但因对算学缺少真正的认知,并没意识到这推理意味着什么。
二嫂打断道,“好了,你们吃过饭再好好谈这什么蒸汽,快准备吃饭吧。”
李升娘端来饭菜,笑道:”东家说的咱也听不懂,咱就知道跟着东家,我们都吃上了饭,东家的问题解决了,那一定是大好事。“
众人大笑,皆称是,只管摆好桌子,添酒加菜,好不热闹。
饭后,周怀民、谭铁匠匆匆来到工具坊,花了几天的时间,铸造了一个斯特林式的简易蒸汽机。
蒸汽机的原理并不难,明末已经具备了蒸汽机所有的制作条件,只是缺少催生蒸汽机诞生的环境。
不仅是环境,还需要长达百年的缓慢改良和迭代,如同在迷雾森林里探索,会走许多歪路和停歇。
但周怀民是地图全开,拥有后世详细的成功经验和失败经验,不仅可以笔直的走到终点,而且还知道如何避免点错科技树,这才是穿越者最宝贵的经验。
这个初代蒸汽机非常简易,汽缸的进气口是铁管,和汽缸是一体铸造。另一端开口,直接插入铜锭活塞,活塞通过曲杆连接一个实心铸铁飞轮,负责把来往复式运动转化为圆周运动。
没有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更没有冷凝器。
另外铸造了一个小锅炉,为了安全,锅炉璧都做的挺厚,可以很轻松搬运,注水燃烧供热,出气口和汽缸的进气口相连。
像出气口和汽缸的进气口这种固定密封,现在周怀民有非常好的材料,那就是炼焦窑那边已经产出很多的煤焦油。
一切准备就绪,周怀民从工具坊夹了一个引火煤球,把锅炉灌水。很快锅炉燃烧起来,蒸汽通过出气口,达到汽缸。
周怀民见汽缸微动,连忙拨动飞轮,曲杆缓缓摆动起来,随着锅炉持续燃烧,曲杆摆动越来越快。
“突突突……”谭铁匠兄弟及工具坊众工匠看到无需人畜,竟能自动的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大为惊叹。
“东家,这就是你前几日午饭时说,想用来鼓风的蒸汽之力吧!”谭铁匠左瞧瞧,右看看。
“正是。”周怀民用棍子滑了一下飞轮,虽然知道这马力肯定不高,不过感觉到飞轮还挺有劲。
“但风箱是来回拉动,东家你这个是转圈的,如何鼓风?”工匠中有一年轻人问道。
“正是,这个就是问题所在,大家想一想,该如何改进?”周怀民看着工具坊这十来名工匠,想启发一下众人。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各种拉动风箱的方案,几十个方法让周怀民都点头不语。
“我觉得,这风箱是拉回拉动,和东家你说的这个曲杆动作是一样的,可不可以直接用曲杆连接风箱?”还是那个年轻人问道。
“如果用曲杆直接连接风箱,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个飞轮很重要,缺少飞轮,这曲杆就不能连续工作。”周怀民解释道。
“既如此,何必非要用风箱呢?东家,我们的目的只是鼓风,东家你刚说的蒸汽机必须是旋转运动,那就想一个通过旋转,可以鼓风的方法,应该就可以。“ 这年轻人托腮思考片刻,感觉哪里不对劲,把自己的疑惑说出给大家听。
周怀民看了看这年轻人,头发胡乱盘起,用布简单系着,面型消瘦,穿着一身已油光发亮的破袄。
“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周怀民问道。
听到东家问姓名,这年轻人有些惶恐,赶忙答道:”东家,我叫宋斌,家在荥阳孙八寨,上个月逃难来的。“
”不是都给你们发了五两的安家费么,为何不到店里买件新棉袄呢?也费不了几个钱。“ 周怀民问众人。
众人皆是不好意思答道,“这身上衣服还能穿,银子还是省着攒起来。”
“钱要多挣,但也要多花,不花钱,自然挣钱就不开心。咱周记的工艺专利你们都了解吧?”
大多数人都摇头,平时只管埋头干活,挣几分工食银,买点粮食能吃上饭,就已是大好的日子,哪里会关注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