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锅碗我已刷完,我去上工了!”付喜枝放下碗筷,冲主屋喊道。
“煤火封住了吗?”喜枝娘在屋里喊道。
“封住了!”喜枝带上自己的识字本,匆匆走出院门。
喜枝娘在屋里隔着窗外看到喜枝出门,心里轻叹,前些天高业沟之战的事大家都陆续传开了,起因就是自己这姑娘在高业沟受了委屈,那周会长便带社兵过去为姑娘讨个公道,最终和王老爷发生冲突。据说还死了人。
她一边给婆婆穿衣服,一边掉眼泪,自己公公和男人死的早,自己被人欺负了一辈子,村里的腌臜菜们都背后嘲讽自己这一家没一个有蛋的。
如今姑娘也被人欺负。
不过好在遇见了周会长,这个周会长是个极好的人。
自己前些天随村民一块去请求周会长能在焦沟创办农会,周会长又是烧水,又是烙饼,还亲自给自己盛水,真是看了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听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周会长又特意和本村付会长说,让闺女去周家沟做工。
幸亏喜枝月初发了一两救命的工食银,才不至于当下青黄不接的四月天和往年一样饿肚子。
今天自己起的早,早早把瘫痪在床的婆婆安顿好,要赶到农会去。
昨天付老爷的三儿子,派分事各家各户通知,明日一早到农会开会。
现在听到农会,就感觉特别亲切,家里没一个男人,这农会,感觉比自家男人还可依靠,只要沾上农会的事,自己就一定要去。
喜枝娘赶到农会,还没几个人,就看到会长带着丁壮拉来一板车鸡笼,和小鸡仔。
会长付惟贤见村民到的差不多,便喊道:“现在咱们村的地都已浇过,就等麦熟了,趁这点空闲,总会那边让我们做两件事。”
付惟贤是付老爷的庶出的三儿子,平时在家里是个不待见的,听说铁炉堡邓老爷的那个庶出儿子做了农会会长,一时间人气很高,自己也很心动,和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会长的位置。
自从爹上次去参加了筑路招商会,来了之后,对自己便大不同,破天荒的勉励自己,还经常问询农会的各种事,整个付家大院都要和自己和气说话。
付惟贤现在站在台阶上,看着院里乌压压的村民,心里畅快,这才是男儿该做的事,遂大声喊道:“这第一件事,便是开办纺纱坊,这是我花大力气为大家争取来的,就连黄冶村都没有!前两天都已准备好,一会散会大家就可以去我家栈房里做工,以后大家就在村里做工挣钱!”
村民互望皆是惊喜,这以后每月可是有了二两银子!稳稳当当的收入,还不用到处跑。
“这第二件事呢?”村民高兴的喊道。
付惟贤背手踱步:“我昨天去总会开会,周会长又下了新任务,现在二十八个农会,要组织一次养鸡大赛。”
村民听了哈哈大笑,着实有趣,还第一次听说,这养鸡还能比赛的。
付惟贤严肃道:“周会长说了,这是咱总社组织的第一次比赛,赛制很公平,每个村无论大小,均可领取一百只鸡仔,不多不少。这是总社出钱购买的。”
“二十八个农会公平竞争,哪个村的农会得了第一名,会获得荣誉称号,且奖励农会一百两。”
“我给大家承诺,这一百两咱村农会分文不取,全部奖励给本村养鸡数量最高的那个人!”
“我只要得第一!大家明白了吗?”
村民听了会长的大喊,心里也攒了口气,这是要和其他二十七个农会比赛啊,当然不能落在别村后面,村民群情激动,都大声吆喝:“明白!拿第一!”
“我再加二十两!”
村民听到院外有人喊,回头看,见是付老爷背着手和他的宝贝女儿走进来。
“爹。”付惟贤招呼道。
付老爷点点头,“这奖励,我再追加二十两!谁养的最多,尽管拿走!”说罢,在边上旁听,示意付惟贤继续。
付惟贤笑道:“好,大家也听到我爹说了,这奖励现在一共有一百二十两,到秋收,谁养的多,就是谁的。周会长说了,这鸡都是做了记号的,不能冒充。而且谁养了鸡,这鸡下的蛋,就归谁。”
“好!会长,这鸡怎么分?”
“每个人家分二十只,一共五个名额。总社里说,这鸡优先给不方便做工的家,不得争抢,若被查到,取消参赛资格。所以我直接指派名单,谁被点到了就来取,没点到的就去工坊做工。”
喜枝娘心里忐忑,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反正自己确实不方便,婆婆吃喝拉撒的,自己要照顾,几乎出不了门。她觉得周会长太懂自己这些劳苦命的人,没有比在院子里养鸡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她注目急盼,热切的目光正迎上付惟贤看向自己。
“喜枝娘,分二十只。”
这一瞬间,由紧张到幸运,喜枝娘突然鼻头一酸,泪珠儿两滴落了下来。
赶忙上前去,接过分事发的木制鸡笼,里面有二十只小鸡。弯腰感谢:“谢会长!”
喜枝娘这一刻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养最多的鸡,生最多的蛋!我要拿第一!看哪个人敢小瞧自己,说自己家里没一个蛋!
周家沟平安堂大院。
黄必昌围着石桌一边喝茶,一边道:“现在各农会的老爷们,都或多或少赞助农会银子,攒着劲要争着第一。”
苏文佩站在西厢房门口:“我爹也赞助了二十两,和闫老爷、付老爷是最高的。”
周怀民走了一步棋,笑道:“这很好嘛,大家都有了干劲,这一百两就花的值。”
周怀祺也走了一步棋:“现在有四五个村的纺纱坊已经投产,全都使用了新式的轧棉机和弹花机。这宋斌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没好好休息,整个人像个鬼一样。”
“哈哈哈……”
在隔壁保安堂前来串门的禹允贞靠着柿子树观棋,叹道:“接下来,功叔要忙的很了,这教导各村如何养鸡,也是门大学问。”
周怀民点了点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各种各样的学问,必先从善于养鸡的村民中学来,再传授出去。现在格物堂的各位老农们,已经很善于此道了。”
“这就是民哥你说的,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年叔,今日的账!”听着人未到,声先到,周怀民便知是张元秀。
看着张元秀急匆匆的走来:“元秀,今天结了多少?”
张元秀答道:“今日有五两三钱八分,民哥,你之前说好的,要给我们美妆店补的货呢?”
周怀民讪笑道:“这一段时间太忙了,自从琉璃坊投产后,我刚拿到我需要的玻璃器皿。”
张元秀抿嘴一笑,手指着棋盘:“你这也叫忙?”
周怀民哈哈大笑:“马上,马上。我已经想好怎么做,这个新货一上,保管你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