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锡笑道:“许大夫灵枢脉精纯,当录入天机阁《杏林星谱》。”
宴案正式升起时,地缝迸出蓝火电光。
三百六十根沉香木桩交错成碾药图,七十二道佳肴破图而出:
莲叶盏盛着的冷泉醪糟,盏底嵌冰髓玉,遇热气凝霜成雪顶;
炙鹿腩悬于磁石链,油脂滴落时被下方旋转的玄玉薯片接住,炸出金黄花形。
主菜是玄玉薯雕成的卧麒麟。薯鳞以“千叶刀法”镂空,每片鳞下藏一粒酒浸枸杞,遇空气即膨成朱红珍珠。
江九锡指尖叩击案面,麒麟忽分解为三百六十片,飞旋间在每位客碟拼出迷你薯兽——
阿卯的碟中是抱松果的松鼠,薯尾暗藏机关,咀嚼时弹出甘草糖丸;
许莳安面前则是展翅鹤,鹤喙含的玄玉薯心浸过母树蜜,化开时喉间漫起悬壶谷晨雾的清气
温可夏的碟面迟迟未动,薯片自动拼出青丘九尾狐图腾,狐眼嵌的雄黄珠遇冰气炸裂成金粉!
宴席过半,温可夏碟中的青丘狐图腾忽然渗出霜雾。
雄黄金粉遇冰气凝成珠串,顺檀木案纹滚落,在砖缝间汇成细小溪流。阿卯猫腰去捡滚到脚边的金珠,指尖刚触到珠面——
琉璃窗外骤然炸开荧光!
数十朵靛蓝菌菇在结界表面绽放,菌丝如蛛网黏附光幕。
一根细若发丝的菌须刺透结界裂隙,正贴着窗棂向宴厅蜿蜒。小满惊得打翻药茶,琥珀茶汤泼湿案面《天工开物》图,木纹遇水显出血痕似的菌脉。
“童儿顽劣。”
许莳安轻笑化解尴尬,袖中银针却疾射向窗缝。
针尖穿透菌须钉入窗框,母树灵力顺着银针蔓延,将整扇琉璃窗冻成冰盾。江九锡袖间机关罗盘嗡鸣,抬手按下案底暗钮——
宴厅四角突然降下玄玉薯藤编织的垂帘,薯藤分泌的黏液瞬间腐蚀窗外菌网。
“让贵客见笑了。”阁主拂去袖上冰渣,目光扫过温可夏苍白的脸色,袖中机关丝悄无声息加固了她领口的结界,“近日总有宵小窥视我阁玄玉薯田。”
阿卯趁机戳了戳垂帘薯藤,黏液沾手即化,泛起母树蜜的甜香。
酒过三巡,江九锡击掌三声,戏曲开始,三十六具傀儡乐师从穹顶悬丝垂落。
这些傀儡以沉香木雕骨,关节处嵌着墨家特制的蛟筋软簧,落地时竟如真人般屈膝行礼。
它们怀中陨铁箜篌细如柳叶,弦丝在月光下泛着青蓝冷光——分明是淬了深海寒铁的冰弦。
“这是《青丘谣》,天机阁迎贵客的古曲。”
阁主江九锡含笑抬手,傀儡们指尖抚上冰弦。第一声清音荡开时,梁柱间暗藏的共鸣机关随之震颤,整座宴厅仿佛化作巨大的乐器,连青砖缝隙都溢出空灵回响。
温可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冰盏。
曲调攀至高音时,箜篌骤迸一声狐泣似的颤音——她锁骨下的毒蛇刺青猛然抽搐!
靛青蛇纹如活物般蠕动凸起,鳞片间隙渗出冰晶。霜气失控炸开,冰盏碎片迸溅如星,一片尖棱擦过阿卯耳际,将他偷藏的蜜渍薯干钉入墙中。
“可夏!”
许莳安欲探身把脉,却被江九锡袖中飞出的机关丝抢了先机。
三根银丝精准缠住温可夏的腕脉、颈侧与心口,丝线表面浮出朱砂咒文。傀儡乐师突然调转曲风,冰弦急拨如骤雨,音浪压得毒蛇刺青渐渐平复。
“小女旧疾,让诸位见笑。”
阁主笑着收回机关丝,丝线离体时带出一缕靛蓝血雾,悄无声息渗入地砖缝隙。
阿卯盯着那处砖缝,发现几簇发光的菌丝正从窗外悄然潜入,贪婪吞噬血雾——竟是九幽菌丝攀附着夜风渗入机关城!
乐师退场时,一名傀儡的辟毒珠忽闪红光。
玄玉薯炼制的珠体表面裂开细纹,珠芯渗出靛蓝黏液——分明是宴前沾染的九幽毒菌在作祟。
温可夏攥紧袖口冰霜,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勉强压住眩晕。她余光瞥见窗外夜空,一朵形似九幽黑帆的阴云正缓缓逼近天机阁的防御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