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过一响,济世堂的铜门环突然被撞出刺耳的颤音。
那叩击声不似人指叩门,倒像是铁锥凿骨,每一声都震得檐角辟邪铃叮当乱响。
值夜的小满正伏案誊抄《神农本草经》,案头烛火“噗”地炸开一朵青花,墨汁在宣纸上洇出蛛网状裂痕。
“救……命……”
门缝里挤进半声嘶哑的哀鸣,伴着浓烈的腐草腥气。
阿卯从藤椅上惊醒,手中把玩的蜈蚣干“啪嗒”落地——门槛外蜷着茶馆歌女苏婉,她右眼蒙着的银纱已被血浸透,纱缘凝结着靛蓝色冰晶,晶簇如毒藤般向太阳穴蔓延。
“瓷瓶!瓷瓶在跳!”阿卯突然指着药柜尖叫。
小满抬头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百余个储药瓷瓶正在架上疯狂震颤,瓶塞间渗出各色药液,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虹雾。
苏婉每走一步,青砖地面便裂开蛛网状的冰纹,裂缝中隐约可见青铜祭坛的倒影。
“许大夫……我的眼睛……看什么都像镜子!”苏婉突然昂头发出一串颤音,那声音非人非笛,似千百铜铃在颅骨内共振!
阿卯突然捂住耳朵蜷缩墙角:“停、停下!脑子里……全是铜铃声!比鬼市打更人的破锣还刺耳!”
小满踉跄着去扶苏婉,指尖刚触到她的银纱,整个人如遭雷击——那纱下渗出的根本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靛蓝色晶液!
他哆嗦着翻开《诸病源候论》,泛黄的\"目病诸候\"篇赫然写着:\"瞳生五彩,邪祟蚀心\",可书页间夹着的琉璃碎片却映出更骇人的真相:
碎片中的苏婉右眼已化作琉璃晶球,瞳孔分裂成六瓣,每瓣都映着同一幅画面:青铜祭坛上悬着七盏人皮灯笼,灯罩上刺满蛇噬月纹,灯芯竟是半截人类脊椎!更诡异的是,所有灯笼的火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仿佛在跪拜坛心那尊无面神像。
“这不是邪祟……这晶体的纹路分明是人工雕琢的!”小满突然嘶声喊道。他举起琉璃碎片对准烛光,晶体内浮现出细若蚊足的符纹——与赵大病例中傀儡丝的九幽密文同出一源!
阿卯突然从案底钻出,抓起捣药杵砸向药柜。
“哗啦”一声,最顶层的紫晶瓶炸裂,落下的雄黄粉触到晶液,竟在空中燃起靛色鬼火。
火光中,苏婉的琉璃眼突然迸射强光,在墙面投出一行花界古语:“往生路启,千镜为钥。”
地窖铜铃的震响撕裂夜幕时,许莳安正伏在内室案前研究赵大体内取出的符晶。烛火陡然一颤,案上《神农诀》无风自动,书页间夹着的琉璃碎片“叮”地裂开细纹。
“外面怎么回事?”他抓起针囊掀帘而出,迎面撞见骇人景象——
苏婉蜷缩在前厅青砖上,右眼琉璃晶球迸射的幻光如利剑般刺穿屋梁。药柜瓷瓶在声波中接连炸裂,雄黄粉与冰晶碎屑漫天飞溅,空气中弥漫着腐骨草的腥苦。阿卯缩在墙角抱头惨叫,小满正徒劳地用《诸病源候论》遮挡扑面而来的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