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也没多问，甚至连头都没回，看也没看穆原一眼。
穆原跟在二人身后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行走的裙摆间，主动开口道：“公主殿下要带陛下去哪儿？”
明晏这才回头朝他眨眨眼道：“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穆原对上她的脸，认真且快速看了几眼又垂下眼。
没瘦，瞧着气色红润了些，脸颊比之前丰腴，想来在此吃好睡好。
“近来京中贼人频出，陛下安危重要。”
明晏道：“有我贴身保护，还有骁卫，只是随便走走，多谢穆相挂心。”
成元帝临时决定出宫，徐嘉也快速准备好，低调却不失富贵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明晏随着他上了车。
穆原目送着马车驶离，依依不舍。
他来这一趟，也才与她说了两句话，连她的手都没碰到。
缓缓摇晃的马车里，明晏挑开车帘让成元帝看外面的景致。
秋末，树木萧条，黄叶漫山。
道路两旁的田地里还有忙碌的农人。
成元帝看着明晏悠闲的侧脸，开口问道：“你不想知道穆卿前来为何？”
明晏头也没回，“父皇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
成元帝将她拉回来坐下，道：“他只提了最近朝中之事，太子做得还不错。”
“能这么快让朝臣服帖，三哥果然有些本事。”
成元帝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进她的心里，“你如今对他可还有怨言？”
明晏回看过去，笑容略收，“父皇怎么总要问我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那就是还有了。”
“无论儿臣怎么说也没用，父皇总是相信自己。”
成元帝叹了一口气，道：“明昆有能力，他能做好太子，如今你也看到了，若你因为一些猜测与他有嫌隙，朕不愿见这种情况发生，你们兄妹，还是要和睦为好。”
明晏神色平静，“是，儿臣遵命。”
成元帝皱眉道：“晏儿，这不是命令，是朕对你的期许。”
明晏身体坐直了些，眸色认真道：“父皇，我从来都没想过迫害手足，也从未想过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是您不信罢了。”
“没有就好，朕也并非不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成元帝没说，不知道是不好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明晏微微低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信任一旦崩塌，永远无法重建。
可她如今本也没想再凭借他的信任获得什么。
“父皇，出来是散心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秋末下午的田间是温柔的，日头不晒，微风不冷，田间新撒下的菜籽发了新芽，为萧瑟的秋日点缀了一些生机。
错落有致的房屋前后坐着闲聊的人家，秋收过后要清闲一段时间。
成元帝被明晏扶着往路过的一村子里走，边走边看。
一行人数众多，又穿着富贵气质不俗，自然打从一进村子就吸引了四处的目光，没多时就有村民上前搭话问找谁。
成元帝随意问了几句，态度温和，面带微笑，村民就将人请回家中喝杯清水。
闲谈之际，不少村民好奇围来，就着门槛台阶坐着好奇听这些人看起来就有身份的人说话。
成元帝问了几句民生，村民们也七嘴八舌说了。
“前几年苦，一年忙活到头也就是没饿死。”
“今年重新度田以后我家少了两三亩的税收，总算能全家吃个半饱。”
“呵，以前白白多交那么多税粮。”
“好在重新度田，不然现在还白交呢。”
……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以前打仗的时候征粮更多，还好现在天下太平。
话题又跑远，说是今年整肃朝堂，发落了不少贪官的事。
走出村子许久，成元帝还在想这件事。
明晏问了句，“父皇，回别宫吗？”
成员帝上了马车，想了一会儿道：“不回，别宫的膳食吃腻了，去京城。”
徐嘉立马去安排。
坐在马车里，明晏看着一直沉默的成元帝，问道：“父皇在想什么？”
成元帝叹道：“京城尚且如此，地方不知是何境况。”
明晏微微一笑道：“儿臣之前巡察，见了不少村落，有些当真是只吊着气活着，年生艰难，上面还有贪官苛扣，光是活着就要用尽毕生力气。”
成元帝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明晏道：“绪南每到一处儿臣就让他四处去看看，他也爱去乡间看，后来他提议说，地方离京太远，又贪腐已久，不少地方的小吏都是地头蛇，若非巡察司查出问题，百姓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问我能不能各地都设立巡察司，京中总管，只听帝令，不受吏部管辖，父皇，您觉得他这个想法可行吗？”
成元帝看向她，“你怎么想的？”
“儿臣说，地方建立巡察司的话，官吏选任，避免和地方勾结都是需要重视的问题，让他再好好想想，有具体的想法再和我说，现在还没问过他。”
“那你想好了吗？”
明晏点点头道：“想了想，目前巡察司人手确实有限，去各地巡察也是走马观花似的，不少地方应付过去之后照样恢复原样，起不到监督的效果，绪南的想法不错，若是各地都有巡察司监管，一来监督官员，二来可听民间百姓声音，不至于养出一批蛀虫，也不至于许多百姓投告无门，走投无路之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成员帝道：“绪南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只是也要谨防巡察司独大，若对地方压制太过，恐怕影响地方军政。”
“所以儿臣想的是，巡察司仅有监督权，一切审判责罚还是要上报京中，等三司复核，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
成元帝默默思索着，缓慢点了点头，“可以试着去想去做，只要利于民生，也无不可之处。”
“那儿臣回去便整理出来，到时候交给父皇过目。”
如今天黑得早，回京的时候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成元帝穿着常服坐在马车里从车窗往外看，虽近日暮，街上行人却也不少，优哉悠哉穿行。
成元帝搭着明晏的手下了马车，徐嘉随侍在侧，乔装后的骁卫前后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