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火盖住了头顶的天空，滚滚浓烟裹着热烈的火光一点点压来，穆原贴在地面看着火光袭来，却挪不动一步，眼睁睁看着火光从上砸下，喉咙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浑身皮肉像是被烤熟一般，又烫又疼。
火光侵蚀了空气，胸腔窒息，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不得呼吸。
忽然腰间传来刺痛，像是打开了一道口，痛苦呻吟从口中发出，胸腔积满空气，剧烈呼吸着。
眼睛猛然睁开，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眼前似乎还是火红的光，看不清楚。
呼吸渐渐平稳，耳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箭上有毒，腿上的毒血已经被他自己挤出来，腰间的弩箭扎得不算太深，只是有毒，第一时间已经将弩箭拔了出来，毒血挤出不少，可还是挤不干净，可要把这块肉剜下来？”
“你先出去，把门关上，催促大夫尽快把解毒的药熬过来。”
穆原躺在床上，试探动了动手，脑袋仿佛重如千斤，眼睛转了转，慢慢恢复视线，耳边听着的最后一道声音熟悉，嘴里不自觉喊着她的名字，“漫漫。”
轻若不闻，明晏抬头看了他一眼。
满脸的汗，腰间的衣服敞开，紧实腹肌旁是还冒着黑血的伤口，手下不停挤着血，伤口寸深，里面的毒血不好挤出来，大夫已经看过，箭头上应该是泡了砒霜，好在箭头上的砒霜量不算大，没有立时致死。
手下的血怎么都挤不干净，明晏沉着脸逐渐烦躁，看着他因疼痛不自觉要捂在腰侧的手，伸手握住，俯身贴上他的创口，要将毒血全部吮出。
她也不敢太过用力，怕毒血顺入喉咙，吮一小口就赶紧吐出再漱口，又继续吮出来，直到吐出的都是鲜血，这才漱口好几次，又呕一通，这才放心。
刚刚放下茶杯，转头就对上穆原逐渐清明的眼神。
伸手拿着一旁的干净布巾替他擦额上的汗水，板着脸道：“我不是让你出门多带人吗，你怎么听的？”
穆原神思还有些恍惚，掌心是她握着的手，刚才腰际传来的触感他反应许久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挣扎起身，明晏赶紧放开他的手扶着他，“好好躺着。”
穆原喉咙似有火烧，声音喑哑干涩，抬手去摸她的唇，眼中担忧，“有毒。”
明晏拿过他的手，让他平躺好，道：“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以后记得什么都听我的，你让你往东你敢往西试试。”
穆原眼眶湿润，嘴唇起皮，脸上还残余火灼热的触感，明晏看着他可怜，心中担忧，俯下身在他唇上贴了贴，道：“一会儿会有人来看你，我不适合在这儿陪你太久，我先去查罗启的事，一会儿喝完药你回穆家，等我忙完了去看你，好好养伤，别操心。”
穆原伸手搭在她的后颈，忍着腰间的痛抬头去吮她的唇，“漫漫。”
明晏替他盖好衣服，又拿了干净的杯子给他倒了水喝，“一会儿不能叫我了，还好刚刚只有我在，若是被别人听到可就不好。”
穆原疲惫点头，眼睛黏在她身上，明晏摸摸他的脸，起身朝外走去，穆原盯着她的背影，心逐渐宁静。
出了房门，明晏的脸就黑下来，接过大夫端过来的解毒药，自己先喝了一碗，“重新给他端。”
大夫不敢有质疑，立马去办。
赵寻也受了不少伤，撑着走来，焦急道：“殿下，郎君如何了？”
“醒了，进去吧，一会儿等他喝完药，我让府兵送他回穆府，下次出门记得多带人。”
“是。”
留下不少人，明晏带着萧钰继续去找罗启。
本身她是跟着去找，结果那边人还没找到，这边就浓烟滚滚，她预感不好，急忙和萧钰一起赶了过来。
好在来得及时，火已经烧得很大，赵寻也负了伤。
萧钰带来的弓箭手拖住了对面屋顶的人，穆原趁此机会从二楼护着头跳下，身上不是挫伤，腰间也中了一箭。
明晏心有余悸，还好她们赶到及时，否则他恐怕真难逃此劫。
事发之后，京兆府已经封锁了此地，细细查探，萧钰也派了人追捕，明晏让人去给苏卫送了个信，让他过来。
一大早发生这么多事，街面上乱七八糟，百姓们也不敢出门。
正好空出了路途。
魏直传来消息说是罗启已经被赶入穷巷，正在被围剿。
明晏和萧钰赶到之时，这边也是冲天的火光。
噼里啪啦烧了一条街，御城卫往里砸的是火油。
这连救火都显得难度剧增。
萧钰立于马上，沉脸怒道：“谁让放的火？引起百姓恐慌，谁能担责？”
四周御城卫士兵没一个能回答他。
萧钰看向周围，“陛下有旨，命本将军接掌御城卫，现在你们先行救火，此事有疑，罗启要抓活口。”
一校尉弱声道：“可刚才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谁的命令！”
这无从得知，那校尉也答不上来。
明晏看着起火的巷子，莫名眼熟，巷子里房屋烧毁不少，就算有人也出不来。
萧钰在一旁道：“殿下，是之前您和穆相遇刺的那条巷子，做死人生意的。”
明晏也想了起来，那天是晚上，如今烧起来差点是认不出来。
看向刚刚出声的校尉，“你们得到的令是圣旨吗？”
“不是。”
“那就听本宫的令，灭火，抓活口。”
萧钰立马吩咐下去，“灭火，抓活口，不遵者杀！”
四周有不少犹豫着，萧钰带来的人已经去民居借桶去附近不远处的柳河打水灭火，之后就有不少人跟着一起救火。
明晏朝萧钰道：“派人看着外围，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别让人跑了。”
萧钰骑马离去，亲自安排。
明晏还记得那处有密室的小院子，如果罗启躲在了这里，说不定也是知道那处密室。
那密室是青砖切砌，一时半会儿烧不起来，可火势一大，浓烟也受不了。
勒转马身，带人绕路从那院子里进去。
这处院子虽然和纸扎铺子比邻，可中间隔着院子街巷，巷尾死路背后相连，火势只零星漫延过来。
明晏命人先扑灭了这院子里的火，拿着用水浸湿的帕子捂住口鼻朝侧屋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去。
魏直提着一桶水，腰间别着刀跟在身后，府兵们在院中灭火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