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叉腰敲门，转头回答温承的问题，“一般的娼妓都是被卖青楼，青楼花钱培养，若要赎身需要大量钱财。暗娼是自己堕落，想要来钱快的途径，不想受青楼管束，得到的钱基本上自己占大多数，价格比青楼娼妓低，所以去的人也多，接的客也杂，不需要会什么才艺，更加自由，纯做皮肉生意的，可这些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本也不怎么管。”
温承点头，“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确实是有关暗娼的解释。可实际上呢，来这里的人并非全是自愿。”
萧钰敲门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若是贫家子生养的孩子多养不起，有些百姓会卖孩子为奴仆，狠心的父母会将孩子卖入青楼，青楼也是要看成色的，青楼看不上的，或许就进这种地方做暗娼，赚来的钱财却被父母捏在手里；还有被强迫在这种地方卖身的人，私底下的交易，没有多少经查的，所以这里的人，自然不喜欢官差。”
萧钰越听越怔，她一直以为或许青楼还存在逼迫，能做暗娼的都是自己自愿的，没想到居然也有被强迫的吗？
“暗娼并不在官府造册的娼妓名录上，她们可以随时离开，为什么会被逼迫？”
屋内传来脚步声，温承道：“开青楼需要背景钱财，不是谁都能开的，暗娼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控制这些女人不跑，成本可大大降低，有些人只要能赚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萧钰听得心头火气，恨不能一脚踹开面前的门，温承适时道：“你别冲动，这只是有这种情况存在，不代表黄梅巷这里就有，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而且你就算有心想出头，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别到时候吃力不讨好。”
萧钰更不明白了，“这是什么好地方吗？还有不愿意的？”
“人与人不同，你如何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萧钰还在思考，门已经打开，温承拿过她手里的画像按照刚才的流程一一问了遍。
萧钰此刻进去心思也更多放在这些女人们的脸上。
一个个看着疲惫又麻木，像是被生活捶打得逆来顺受毫不在意的模样。
没有线索，继续往下查。
萧钰却比之前更加沉默。
温承看她眉头紧锁，道：“你若想帮，到时候真遇到受迫害的女子，你帮就是，何必愁眉苦脸？”
“只是觉得她们可怜。”
“天下可怜人太多，若是见一个可怜人自己心里就难受，岂不是整日都在难受？你能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她们，已经比大多冷眼旁观的人强。”
萧钰跟在他身后继续往下一家走，盯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是故意告诉我这些的？你也想帮她们是吗？”
温承回头微微一笑，“她们是女人，接的客也都是男人，对男人或许带着骨子里的不信任，你是女人，你去帮，她们会更容易相信，也会更配合你。”
“那我该怎么做呢？”
“先找到接触过邢岩的女人，到时候光明正大围了这条巷子，你一个个问，自然知道哪些人有难处，到时候你也明白该怎么帮。”
“那现在就不管吗？”
“事有轻重缓急，不可鲁莽，既然要做，就得一击即中，否则背后的人有所察觉，将人藏起来，你到时候想帮都帮不了。”
萧钰闷闷不乐走在他身后，“这只是一条黄梅巷，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个黄梅巷。”
温承安慰道：“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只要有人去做，慢慢就会有人效仿，殿下有意让女子入朝，日后说不定大雍掌权的女子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这种情况就会越少，你以女子之身获封明威将军，本也是对天下女子的一种鼓励和表率，你做得很好，以后也会更好。”
有了他的宽慰，萧钰豁然开朗，只要往前，总会越来越好。
感激看着温承道：“昙渊，殿下当年去矿上将你找回来真是找对了，你这么有才华，一定也能位极人臣，不会比穆相差。”
温承浅浅一笑，“借你吉言。”
一连问了好几家，终于有了些眉目。
一穿着繁花轻纱罗裙的女子，姓楚，都叫她楚娘子。
坐在美人榻上看着面前一男一女。
萧钰将画像在她面前展开，“你真见过这个人？”
楚娘子生就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鼻子精致挺翘，一张仰月唇带着天生的笑意，浑身带着成熟韵味，纵使眼神犹如一潭死水，长睫煽动间也难掩美貌。
萧钰不由为她可惜。
楚娘子点点头，说出画像上的人那日来过。
“我不认得他，可他似乎认得我。”
萧钰问道：“他来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告诉我。”
楚娘子古怪看她一眼，没有开口，又去看温承。
温承一直在观察四周环境，楚娘子的屋子里陈设简单，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萧钰见她只盯着温承看，似乎不想和她说的模样，上前挡了她的目光，“你和我说就是，看他做什么？”
楚娘子看向她，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成亲了吗？”
萧钰摇头。
楚娘子道：“那不说给你听，恶心。”
“为什么？”
楚娘子靠在榻上，“你还没成亲，这种事听了污耳朵。”
萧钰一头雾水，却没那么多时间听她闲扯，冷声道：“这是我在找的人，你只管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是，别那么多废话。”
楚娘子看着她道：“男人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寻欢取乐，天亮就离开了。”
“就没说什么？”
“说些调情的污言秽语，恶心。”
“恶心你还接？”
“我没得选择，”厨娘子眼中无光，“我被人扣在这里，想走都走不了。”
萧钰收起画像，在她旁边坐下，“你不是自愿来的？”
“谁会自愿来这种地方受人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