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戴上斗笠跟了上去。
“这么大雨，你上哪儿去？”
苏卫闷声道：“南衙，上着值呢。”
“这么大的雨，去了也干不了什么，和我说说呗，我帮你参谋参谋。”
苏卫转头看着她。
雨势太大，斗笠遮不住什么，她的下巴上滴着水。
脚步移了过去，将伞朝她倾斜遮住雨，“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讲个缘分，她烦我烦得很，我做什么都不对。”
“那你做什么了？”
苏卫看她一路疾驰回京，知道肯定不是专为打他而来的，可是还是抽时间来关心他，不免也有些想敞开心扉的念头。
叹气道：“她被人欺负，我帮她偷偷欺负了回去，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苏卫几乎咬着牙气愤道：“她说我居然欺负一个小娘子，说我下手重。”
想着想起来还是想吐血，实在是不吐不快，“我就没见过脑子这么有病的人！护国寺的大殿佛像该挪走让她去坐！”
明晏忍俊不禁，又不好在他伤口上撒盐，咬着嘴没笑出声。
“那你还喜欢，你不是脑子更有病？”
苏卫哼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脑子有病，所以最近没去找她了，免得自讨没趣。”
“放弃了？这么没诚意，可抱不得美人归。”
“她见我就烦，看到我也不高兴，何必再去惹她厌恶？这么长时间了，她见我依然如同见鬼，我不想强求。等京中稳定，你站稳脚后，我还是回边关算了，自由。”
不知怎的，明晏忽然有些为他难过。
“这么轻易就放弃，可不是你的作风。”
苏卫焦愁得不行，“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行的，就像不是只要示好，那些烦我的人就不烦了一样，我越是穷追不舍，她越感到厌烦，何苦让她受这罪。”
“你就不怕她被人抢走了。”
苏卫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她家里的人不会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自己愿意嫁的人定是她满意之人，我若非要将她抢来，才是破坏她心中的美好姻缘。”
明晏与他静静走在街道上，扯了白巾覆面。
半晌，赞叹道：“我竟不知，你原是个活佛，倒是和你那心上人天生一对。”
苏卫：......
刚酝酿起来的半点儿柔肠被她一句话破坏个干干净净。
没好气收回斜向她的伞，“你跟着我干嘛？没事儿干了？”
“看你情绪不大好，别上值了，找个地方，我陪你喝几杯？”
“你不忙？”
“忙啊，抽个时间陪你说说话还是抽得出来的。”
苏卫抄着手，雨水顺着桐油纸伞沿着凸起的伞骨一串串落下，和她斗笠下的水帘一起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水泡，伞又朝她挪过去。
忽然展颜一笑，一扫刚才的怨夫模样，大大咧咧道：“没事儿，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对我投怀送抱，非我不要，你有这时间，留着应付逸远去吧。”
明晏一摆手，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让他多占便宜就行，大白天去找他干这事不合适。”
苏卫：......
论不要脸，他果然是略逊一筹。
不过此言有理。
若是换做是他，不用在床上折腾，对他态度好点儿说不定他也就不郁闷了。
既然如此，直接抬手把在明晏的肩膀上，“那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咱哥俩好好喝点儿。”
雨下得大，明晏让孟西自己回府去等着，到时候走的时候叫他。
苏卫让冯粟去买了一坛好酒，和明晏两个人随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在人家的屋顶上，撑着大大的桐油纸伞，边喝边聊，看着底下柳河因为下雨奔流的水。
明晏斗笠压得低，雨下得大，天上乌云厚重，正午竟如同黄昏一般暗。
两人坐在屋顶上，听着打在伞上和瓦片上的雨声，小口小口抿着酒，交头接耳说着最近各自发生的事。
苏卫心情好了不少，看着她死活不愿意去换的湿衣服，还是开口劝道：“还是下去吧，你这样非得风寒不可。”
明晏不在乎道：“留着使苦肉计呢。”
苏卫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再管，只是觉得好像很久不像这样畅快又疯癫。
大雨天打着伞跑到屋顶坐着喝酒，说出去都会被骂一句脑子有病。
转头看着明晏，挑眉道：“去赌坊？”
明晏嘴边的酒停下，“去干嘛？”
“有个赌坊不大老实，反正心情不畅，去找找茬。”
一拍即合，明晏与他一同跳下了屋顶。
去的路上还不忘乔装一番，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些东西改改装，贴了大胡子，大摇大摆走进了那间不老实的赌坊。
天空漏雨，赌坊里人声鼎沸，和外面因为下雨萧条的生意全不一样。
里面挤挤攘攘都是人。
明晏顾忌着不暴露身份，将外罩的斗篷拉起来遮住头，脸也遮了大半，不时粗犷咳嗽着，身上还有浅浅酒气。
一看就是个身体不好还非要来滥赌的痨病鬼。
她这一路过去，嫌弃谩骂给她让路的都不少。
苏卫捋着大胡子一个银锭子拍在桌上，直接押注。
赌坊里，有钱就行，谁管你有没有病。
又叫嚷起来。
不多时，两个人就输红了眼，对视一眼，默契开始搞事。
明晏伸手抢了赌桌上庄家面前的银票就跑，苏卫一把掀翻了赌桌。
瞬间乱了起来，银钱铜板掉了一地，赌徒们哄抢起来。
四周瞬间窜出十来个打手，嘴里叫骂着就要动手。
明晏拿事先准备好的油纸裹了银票揣进怀里，就和苏卫一左一右动起手来。
苏卫本就一腔邪火无处发，正好拿这些人练练手。
下手毫不客气，一拳就能打破一张桌子。
对方直接抄了家伙，拿了刀剑上阵，赌徒们看着架势顾不得捡钱，一溜烟跑了出去，嘴里叫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踢翻几个打手之后，苏卫喊了一声，两人就开始往外跑，溜着身后的人。
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畅快。
苏卫还不忘凑近道：“你穷，那钱给你。”
明晏压低声音道：“这种来钱快的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黑吃黑，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一次干，下次遇到这样的不义之财再叫你。”
两人在雨中狂奔，身后跟着一群换了棍棒的打手。
大街上拿刀砍，非进大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