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中。
明晏坐在马车里，戴着帷帽，双手放在膝盖，一言不发。
穆原的手试探伸了几次，都不敢去碰她。
开口，声音哽咽，“漫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明晏靠在车壁上，心力交瘁，没回。
穆原凑过去，蹲在她身前抬头望着她，“漫漫，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你，不该让你因我受委屈，你打我骂我罚我怎么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明晏还是没回。
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脸，穆原大着胆子抖着手掀开帷帽，她那通红的双眼撞进他视线里，瞬间刺痛他的眼，疼得几乎要窒息。
“漫漫……”
明晏垂眸望向他，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哑，“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只要别不理我。”
明晏偏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穆原心如刀割，“漫漫，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身上留下那么明显的爱痕让你被陛下责骂。”
“慎言，”明晏淡淡开口道：“不要污我清白，什么爱痕不爱痕，胡言乱语。”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总之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用补偿，我也没有不理你。”
“漫漫…”
明晏看着他，“我只是累了，想回府休息，有什么话后面再说吧。”
“好，我送你回府休息，我等你休息好了再请罪，你别生气别难过。”
明晏闭了眼，靠在车壁上，眼睛哭得酸疼，太阳穴都胀。
穆原坐回位置上，看着她的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到了公主府，明晏走在前面下了马车。
穆原紧随其后，不敢让她离开视线。
没走多久就碰到迎面而来的萧钰和温承。
萧钰见她戴着帷帽有些不解，上前道：“殿下怎么了？”
明晏脚步未停，“没事。”
萧钰偏头钻进帷帽里看去，看着她明显哭过的脸，顿时火冒三丈，“哪个王八羔子欺负的殿下？我去杀了他！”
钻出帷帽，怒瞪着穆原，抽出刀抵着他的脖子，“是不是你！仗着公主对你客气，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穆原没躲，长刀贴着脖间冰凉。
温承吓了一跳，忙去拿她的刀推到一旁，“别冲动，问清楚再说。”
明晏头疼看着萧钰道：“你骂谁呢？我父皇欺负的，你骂他跟骂我有区别吗？”
萧钰收了刀，眼睛也跟着泛红，“陛下为什么要欺负您？”
“吵吵闹闹很正常，没事，回去睡觉。”
萧钰几乎要哭出来，“殿下…”
明晏将手里的银票塞给她，“父皇给的，收好了，干活去，我睡觉去了。”
萧钰眼眶的泪落下来，“咱们再怎么缺钱，也不用殿下受委屈去要啊，都是我没用，不能为殿下分忧。”
明晏和温承同时震惊。
哪知道她这样就哭了。
明晏伸手牵着她主院走，“行了别哭了，不过是挨自己亲爹几句骂罢了，又不是多大的事。”
萧钰还在难过，双手挽着她的胳膊，靠得极近。
穆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问向一旁同样担忧的温承，“公主最近很缺钱？”
温承叹了口气，“中秋将至，公主心中记挂着阵亡将士的家人，发了抚恤，钱倒是不缺，只是刚刚够用罢了。”
穆原沉默了。
温承又道：“公主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下人，府兵，都靠公主养着，她没什么私产，只靠俸禄和胡饼铺子的收益，倒是勉强够用，只是她管着这么多人，要操心这么多人的生计，还每日忙于公务，压力不小，自然劳心，听闻昨夜觉都没睡好。”
穆原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温承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往后院去找温沛。
萧钰跟着明晏回了主院，一路上眼泪就没停。
知道是陛下欺负的，也堵着气不敢骂出口，毕竟是殿下的亲爹。
明晏给她擦了好几次眼泪，最终还是因为在宫中哭得太累精力大损要休息，才哄住她别哭了。
明晏刚躺下，温沛就来了主院。
看着刚刚平复下心情的萧钰，走了过去。
“钰姐姐，你别难过了。”
萧钰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笑脸，“没事。”
温沛心里也不好受，挽着她的胳膊，“咱们不打扰殿下休息了，钰姐姐和我去给殿下做好吃的好不好？等殿下睡醒了吃到好吃的东西，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好。”
萧钰就被温沛拉着去了小厨房。
温沛带着她慢慢一起做糕点，做鸡汤，一直和她说话。
做饭没有想象中简单，萧钰不得不打起精神全神贯注。
倒是没空再难过了。
温承在小厨房外看了一会儿厨房中忙碌的两人，放心离开去忙自己的事。
得了成元帝应允去武库搬兵器，明晏心头大事了了一件。
昨夜本就没怎么睡，今日还闹了这么久，哭得头晕脑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院中因她睡觉也安静下来，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微风习习，这一日许多人都过得小心翼翼。
徐扬没想到那日穆相提了一句，居然真这么快就将他调去了兵部兼任右侍郎。
一想到要去兵部郑齐山手底下办事，便一个头两个大。
下了朝，本打算先回他的军器监去，却被郑齐山拦住要一起去兵部交接。
许平章离开兵部，空出来的位置，明昆想放自己的人。
这个徐扬，既然是成元帝调来的，就得先试探试探他心之所向。
徐扬本以为只有郑齐山，没想到去了兵部才发现瑞王竟然也在。
战战兢兢行了礼，“下官徐扬参见瑞王殿下。”
明昆笑呵呵扶起他，“徐监正无需多礼，请坐。”
徐扬只觉得扶着他的手烫得很。
见明昆和郑齐山坐了，他才敢小心坐下。
屁股也只是挨着椅子。
郑齐山召人上了茶，这才开口对徐扬道：“陛下钦点徐监正来兵部兼任右侍郎，此前本官竟未曾听到消息，不然早就请徐监正来兵部坐坐了。”
徐扬垂首恭敬道：“下官也是今日早朝才知晓此事，尚在惊讶之中。”
明昆一张笑脸像是刻在脸上，道：“圣心岂是我等能知晓的，徐监正在军器监多年，和兵部一向公务往来甚密，想来现在来兵部，也能和郑尚书协作得宜，不会有不合之处。”
徐扬低头应声，“殿下所言极是，下官兼任兵部右侍郎，自然是听从郑尚书的安排。”
明昆满意点头，“徐监正是朝中老臣，做事勤勉，为人和善，有你加入兵部，也能为郑尚书分忧。”
“下官定尽心尽力处理公务。”
明昆端着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听闻前两日穆相去了军器监，他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