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狭窄，四周都是桐油木材的味道，穆原一只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在她身后的地方摸索着。
明晏也没动，听着他紧张的心跳声，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砰！”
外面铺子大门好像被踹开，穆原屏住呼吸，手下摸索更快。
耳边已经听到四处搜索的声音，明晏伸出没有拿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一些。
穆原贴在她耳边极小声道：“没事的。”
“咔哒”一声，穆原松了口气，将明晏往后推了推。
明晏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一个空间。
两人退了进去，穆原将进来的口子又封了回去。
里面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有多大。
明晏后背似乎抵着墙，面前也是一堵墙，是穆原紧紧贴着她。
伸手朝他后面摸了摸，没有摸到墙之类的东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贴这么近。
面前呼吸急促，是竭力控制的紧张，离她不过咫尺。
抬了抬头，后脑勺放在墙上，伸手贴上他咚咚乱跳的心脏，轻轻拍着。
穆原抬手贴在她手背上，低语道：“我没事。”
外面搜索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却又突然停顿了一瞬，随后脚步更乱，屋中什么东西杂乱倒下，过了一会儿就是噼里啪啦像是什么燃烧的声音。
明晏淡定道：“他们放火了。”
穆原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摸索着墙壁一步一步走着。
走了大概五六步，转弯又继续走了五六步，停下，又摸索一阵，打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出去是一间小院子，院中另一间房还亮着灯，像是听到动静起床的模样。
穆原拉着明晏径直往院门口走去，打开门栓，四处探了探，悄悄走了出去。
四周马蹄不断，还有人高声喊叫“走水了！”
绕出巷子，火把将这一整条街都照亮，不少御城卫将士堵在此处，好像在和谁交手。
穆原终于放松下来，一晚上紧绷的神经在此刻达到临界，双腿发软，瘫坐在一旁屋槛上喘着粗气，手却还是牢牢抓着明晏。
抬头看她，如释重负，“漫漫，没事了。”
明晏扔了长刀，将自己的短刀插回靴子里，借着火光看着他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脸上还有脏污的模样，抬手看了看袖子干净的地方，替他擦脸。
有人打马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下马行礼，恭敬道：“参见公主，穆相，末将来迟，公主恕罪。”
明晏看了看来人，二十出头，面色沉稳，有些眼熟。
只看他服饰，像是御城卫中郎将着装，“罗启？”
“正是末将。”
穆原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整晚的心情，问道：“人都抓了吗？”
罗启道：“跑了几个，杀了几个，没有活口。”
“去善后吧。”
“是。”
罗启指挥人去巷子灭火，自己则是守在不远处，单手握着佩刀巡视。
众人都忙得忙，这条巷子便只剩下穆原和明晏两人，以及巷口背对他们站着指挥的罗启。
两人此刻在暗处，外面看不清。
明晏的视线还在罗启身上，腰却被人拦住往前带。
带了两步，低头一看，穆原的脑袋埋在她腰间，脸贴在她腰腹。
还不忘着补，“漫漫，我没力气了，靠一会儿。”
明晏嘴角带笑，也没推开此刻脆弱的他，手放在他脑袋上，“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能将我带出来。”
“你没事就好。”
“你怎么对这附近这么熟悉？还有那纸扎铺子？”
“以前办案来过，还记得。”
明晏笑了笑，也没追问，而是赞叹道：“今夜看你手忙脚乱放火，第一次吧。”
“嗯。”
“怕不怕？”
“……怕。”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穆原又抱紧了些，脑袋往上了一些。
明晏看着都要埋到她胸口的脑袋，哑口无言。
由着他抱了许久，耳边听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鸡叫声提醒道：“该收拾上朝了。”
“不上了。”
“还没告假呢。”
“那又如何。”
穆原拿过她放在头上的手摸了摸，“只有这里受伤了吗？”
刚刚趁着火光他看过，她腰间虽有血迹，但是衣衫未破应该不是她的血。
明晏嗯了一声，“你呢？没受伤吧？”
“没有。”
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打算抱多久？不回府了？”
“不回。”
“不睡觉了？”
“不睡。”
“这些刺客不查了？”
“没有活口，罗启会派人去查痕迹。”
“你不去看看？”
穆原不耐烦道：“什么都要我去看那朝堂养这么多人是做善事吗？”
明晏听他抱怨的话，想来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逃亡之事心有余悸。
安慰道：“先回公主府去吧，出了汗身上黏糊糊不舒服，洗个澡吃个饭，若你还是害怕，等我洗干净了再给你抱？”
穆原一顿，抬起脸看着她的眼睛，“这可是你说的。”
明晏忽然有些不好点头了，若是答应了他不会得寸进尺吧？
穆原皱眉控诉，“你又骗我。”
“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今晚就骗我了，骗我去窦府陪你造势引人注意，骗我查到了账簿，你早就做好了被刺杀的打算吧，可是你的安排是什么？为什么没有帮手？这么多人刺杀，你就没想过后路吗？”
“怪我拉你入险境了？我不是让你藏好吗？”
穆原气结，“我哪句话让你觉得是在怪你了？我问的是......唔.....”
明晏直接伸手捂嘴，“好了别说了，我是有安排，四周都有埋伏，若是不敌之时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出现，是你不听话没沉住气拉着我逃跑，我见你都暴露了，却又一直没生命危险，所以一直跟着你听你安排，可你现在又生什么气？”
穆原拉下她捂嘴的手，“你说我在生什么气？”
明晏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傻？拿命陪他们玩儿？”
“那为何逃了这一路也不见你呼唤帮手？”
明晏笑道：“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想的，是鲁莽冲出来救我，还是心中早有了预案，事实证明，就算我没安排，你也能护我周全。”
穆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她看了很久，恶狠狠站起身，“刚刚说好了，洗干净了要给我抱的，你若是反悔，我绝不客气！”
明晏眼眸带笑，“怎么不客气？”
“御城卫玩忽职守，来得迟，苏卫难辞其咎，你信不信我能参得他至少被打二十棍！”
明晏哑然失笑，“你不是对我不客气吗？对付苏卫做什么？”
穆原酸溜溜道：“反正你在乎他，他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得多。”
明晏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这孩子气的做法。
“我说的是，若是你洗过澡吃过饭之后，还害怕的话，才给抱着安慰安慰你。”
穆原立马道：“我就是还害怕。”
明晏挑眉，“没听说穆相胆子小啊？”
“上次在长街遇刺你可不是这么想的，你一直说我胆小。”
他记性还挺好，“......今日看来不是。”
“你就是想赖皮，说过的话不算话。”
明晏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脸，还是不忍心再逗他，“行，不反悔，先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