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心里一咯噔，催婚虽迟但到。
“儿臣不急，十年未曾陪过父皇，不着急成家。”
“哪儿能不急，”成元帝有些不赞成，“转眼你就二十五了，如今你的婚事是朕心头一桩大事。”
明晏头疼，婉拒了几次，都说想多陪陪他。
成元帝有些不高兴了，“靖安，若朕执意要为你赐婚，你是不是还打算再抗旨一次？”
明晏立马道：“绝无此事，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儿臣好，儿臣答应就是了。”
成元帝神色缓和了些，“这才乖嘛。”
“可是父皇，人能儿臣自己选吗？”
“你想选谁？”
“儿臣还没想好呢。”
成元帝点点头道：“过两天让徐嘉给你拿些画像去，你好好挑挑，看中谁和父皇说便是。”
“是，儿臣遵旨。”
既然躲不掉，明晏也不打算因为此事和父皇起冲突。
日后朝堂之上，还需要父皇鼎力支持。
正逛着，宫人来禀，左相求见。
除夕之日，不少大臣都进宫和成元帝请安，成元帝懒得见，让徐嘉一一打发了。
可是左相穆原是天子宠臣，底下人还是来通传了一声。
成元帝此刻心情很好，“宣。”
穆原到来时，目光便被明晏吸引。
今日她穿得和以往不同，身上白狐斗篷照着面色雪白，眉目如画般精致，红唇饱满含笑，御花园中傲放的红梅都在她身后黯然失色。
此刻她挽着成元帝的手，笑得乖巧又明媚。
眉眼弯弯，珍珠耳坠微微晃动，粉润光泽映在下颚，凭添一抹姝色。
穆原喉头微动，心跳漏了一拍，心里也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
“臣，参见陛下，公主。”
“穆卿平身，既然来了，一同赏梅吧。御花园中的红梅开得正好，一会儿剪两枝带回府去。”
“谢陛下。”
御花园中的花都不能随意剪下，成元帝主动送他，足见重视。
再见穆原，明晏就想起来那天的不欢而散。
虽然人有些欠收拾，不过想着以后或许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仍愿意与他交好。
开玩笑道：“那父皇可得让穆相好好挑，若挑到最好的一枝花，您可不能舍不得。”
“哈哈哈，朕怎么会舍不得，穆卿忠心耿耿，深得朕心。”
明晏朝穆原笑道：“穆相还不好好选选，别一会儿父皇后悔了。”
“净胡说，朕一言九鼎。”
穆原微微躬身，“谢公主。”
也只敢瞟一眼，她笑得开心，眉如弯月，碎了满目星辰，眼尾胭脂晕开，威仪明朗，俏丽无双。
他怕他看过去了就舍不得再挪开眼，被陛下看出端倪来，从而猜忌。
他倒是想选最好的那一枝花，只是现在，他不敢提，别说陛下不会同意了。
花本人，说不定都得当场暴怒。
明晏见他眼神都未曾多停留，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笑容也差点挂不住，火蹭一下就要燃起来。
还是强压住了。
温承还说他是什么温润君子，哪里温润了？
当着父皇的面就这么不给她面子，早晚套了麻袋打一顿。
成元帝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笑呵呵拉着明晏的手看着红梅，说要亲自替穆卿选两枝。
“晏儿看看，哪枝好？”
明晏转了一圈，左看右看，十分认真。
白色斗篷穿梭在红梅林中，遗世绝立，成元帝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晏儿自小活泼，少时在宫中，每到红梅开放时节，日日都要来剪一枝插在卧房。”
成元帝回忆往昔，面色也慈爱了些，“就属她胆大，阖宫上下，谁敢来剪朕的花。”
这一片红梅林，是成元帝刚继位时吩咐栽的，先皇后最爱梅花孤洁，喜爱红梅傲雪之景，所以无人敢打红梅的主意。
穆原静静听着，看着在替他认真选梅花的人，听着耳边的话想着那副场景，不由得弯了唇。
明晏高兴喊道：“这枝，花开正妍，花朵含苞待放，穆相可满意？”
一转头，就看到穆原站在成元帝身后垂眼微笑。
几个意思？她一走他心情就好了？
是不是有些针对她了？
这么想着，恨不得把刚选好的梅花给他撅了。
成元帝笑道：“就属你眼尖，既然是你选的，剪下来，拿给穆卿吧。”
穆原忙道：“臣不敢劳烦公主，还是自己剪吧。”
明晏见他连花都嫌弃被她剪，直接麻利接过内侍递来的剪刀剪了下来。
拿着梅花朝穆原走来，脸上还是保持微笑，盖住了眼底的不满。
伸手递给穆原，“穆相，如何？”
穆原垂眸看着拿着梅花伸向他的那只手，缓缓抬手去接，心跳都乱了。
明晏嫌他慢，抓起他的手将梅花塞到了他手里，“穆相放心，肯定是最好的一枝。”
握着红梅，掌心还有她塞梅花过来时指腹薄茧划过的触感，痒痒的。
成元帝笑道：“穆卿，晏儿既然替你选了红梅，那她的事，你也帮着留意下。”
明晏不解，面上疑惑。
她什么事？
穆原恭敬道：“臣定尽力而为。”
成元帝笑呵呵道：“靖安年岁不小了，朕想替她挑选驸马，穆卿留意下哪家有合适儿郎，让靖安好好挑挑。”
明晏：……
穆原心里一凉，握着红梅的手都变得僵硬。
成元帝又问道：“晏儿喜欢什么样的驸马？和穆卿说说，他好照着去找。”
明晏嘴角微抽，也不用这么快吧。
穆原也侧耳听着，想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父皇，穆相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儿臣自己去办就行了，不用劳烦穆相。”
穆原立马道：“不麻烦。”
成元帝哈哈笑道：“好，穆卿办事，朕一向放心。”
拒绝不了此刻高兴不已的父皇，明晏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十分听话应了。
“那有劳穆相费心了。”
明晏瞥了穆原一眼，发现他低垂着头，眉头微拧，身体紧绷，像是十分困惑为难。
成元帝也发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也不急于一时，年后靖安入朝一事才是当务之急。”
明晏松了口气，不急就好，慢慢拖吧。
穆原心下稍安，“是，臣明白。”
聊得正欢，宫侍禀报瑞王周王求见。
成元帝眉头皱了一下，吩咐让他们在乾元殿等候。
又朝二人道：“穆卿再选一枝带回，靖安也先回府休息吧，晚上宫宴记得早些到。”
明晏不满道：“父皇怎么只送穆相，儿臣也想剪两枝呢。”
成元帝表情松了些，嗔道：“你胆子大成这样，什么时候剪花之前和朕打过招呼了？”
明晏笑嘻嘻道：“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