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后，明晖倒是完全冷静了下来。
拉了拉正在气怒中的王贵妃，又看了一眼淑妃和明昆，低声道：“母妃，冷静。”
王贵妃也不是蠢人，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过来。
靖安一回来，满大雍最尊贵的女人就变成了她。
这段时间只想着自己多了个对手，想着要压她一头，倒是忘了真正的敌人。
殿中总算安静了些，徐太医扎过针，成元帝悠悠醒转。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就是明晏蹲在床边担忧看他的脸，“父皇，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
只见她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鼻音，成元帝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习惯抬手摸她的头。
明晏俯下身，把脑袋凑了过去，成元帝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晏儿，父皇没事，别哭。”
明晏鼻子一酸，回京许久，父皇身体一直看着都还可以。
如今病倒躺在床上，像是突然苍老了一般，鬓边的白发怎么看怎么刺眼。
“父皇，都是我不好，不该昨晚和您谈那么久，也不该一大早就让您生气，都是我的错。”
此时明晖为了表现，也满面担忧凑了上来，“父皇，您可好些了？”
目光看到明晖，恍惚了下脑子清醒了些。
想起了今早的事，眉头一皱，感觉头又疼了。
无力摆了摆手，“朕要休息，晏儿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明晖急道：“父皇，让儿臣侍疾吧，否则儿臣心中难安。”
明昆也道：“父皇，皇妹昨夜已经受了惊，还是儿臣留下吧。”
成元帝越听越烦，声音也带了薄怒，“朕还没死，你们就想做主了！”
明晖明昆吓了一跳忙跪下请罪。
成元帝头疼欲裂，“出去。”
众人都胆战心惊退了出去。
明晏握着成元帝的手，“父皇别动气，太医说您需要静养。”
成元帝目光浑浊，盯着明晏喃喃道：“你怎么不是皇子呢，晏儿若是皇子多好。”
又不由得悲从中来，眼角落泪，“老大，老大怎么就战死了，怎么就战死了。”
明晏也忍不住跟着落泪，抬手替他擦了眼泪。
“父皇，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忧心国事，还拿这些事情来烦你。”
成元帝拉了拉她，“过来。”
明晏头埋得更低，伏在床边，脑袋放在床榻上。
成元帝想习惯性揉揉她的头发，却只摸到她的发髻，有些失落道：“晏儿长大了，父皇也老了。”
明晏立马取了钗环，散了头发，把他的手搭在脑袋上，闷声道：“没有长大，我还小呢。”
成元帝笑了笑，手下揉着她柔软的脑袋，闭上眼，四周安静，慢慢睡了过去。
呼吸绵长，明晏趴在床头，一动不动。
徐太医俯下身，压低声音道：“公主，陛下睡了，下官这就去准备汤药。”
明晏摆摆手，徐太医带着殿中太医们都退了下去。
昨夜本也没睡好，慢慢也跟着睡了过去。
徐嘉放好幔帐，拿了一件厚实些的被子轻轻盖在了明晏身上，吩咐内侍小心些，不要打扰，独自退了出去。
退出寝殿，看着门口守卫的侍卫问道：“李将军何在？”
一侍卫道：“百官在殿外等候，担心陛下龙体，李将军去戒备了。”
徐嘉低声叹口气，往殿外走去。
成元帝早朝突发恶疾，百官心惊，也不敢直接就走，此刻还等在外面。
徐嘉过去的时候便看到明晖和明昆在安抚百官，说陛下是急火攻心，休息便好，让诸位散了。
不多时，外面也不剩几人。
明晖和明昆看了一眼漠然不动的穆原，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一直默默在一旁的明殷上前道：“穆相，出宫吧。”
穆原抬手行礼，“临王殿下，陛下如何？”
明殷道：“老毛病了，连日不曾休息好，怒急攻心，病才来得这样快。”
余光看到徐嘉走了过来，几步迎了上去，“徐内侍，父皇可还好？”
徐嘉行礼道：“陛下睡了，公主陪着。”
明殷关切道：“漫漫还好吧？”
“公主有些伤心自责，此刻陪着陛下，趴在床头睡了，殿下不必忧心。”
穆原问道：“陛下一直在服用宁神丸，怎么今日突然受不住气倒下了？最近发生了什么？”
“靖安公主自入朝之后，陛下一直忧心，夜晚也睡得不好，伤了身子，昨夜公主和穆相走后，陛下也不曾休息，今早又生了气，这才病倒了。”
穆原点点头，“本相候在此处，等陛下醒后，看陛下是否愿见。”
徐嘉让小内侍领着穆原去了偏殿休息。
明殷看着紧闭的殿门，心中五味杂陈。
徐嘉道：“殿下，日头晒，您还是先回府吧。”
明殷又盯着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
徐嘉又找了骁卫统领将军李振山，说了成元帝在休息，不要让人闯入寝殿，有什么事等陛下醒来再说。
李振山便亲自带着侍卫守在寝殿外。
明晏自迷迷糊糊中醒来，头上搭着的手没动，明晏便也不动，趴在床边发呆。
事情一下子捅出来，饶是父皇心中有数，乍一听到这些事，也是承受不住。
只是现在，算是彻底和明晖撕破脸了。
屋中寂静，只有成元帝轻微的鼾声。
明晏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天已经快黑了。
头上的手还搭着，睁开眼，就和承元帝慈爱的目光对上。
明晏急忙起身，一个姿势趴得太久，脖子僵硬，一动就跟着疼。
龇牙咧嘴道：“父皇，您醒了，头还疼吗？”
成元帝笑了笑，“好多了。”
徐嘉这时候捧着药碗进来，笑道：“陛下许久未睡过这么久的觉了，天都快黑了，老奴都不敢前来打扰。”
成元帝伸了伸手脚，坐了起来。
虽然还是看着疲惫，到底缓了过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明晏也从床边爬起来，浑身又酸又痛，姿势僵硬，腰腿都麻。
徐嘉笑道：“公主趴了这一日，身上怕是不好受。”
成元帝微笑道：“晏儿辛苦了。”
明晏艰难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靠着，仰头道：“不辛苦，父皇没事就好。”
成元帝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
接过药碗，徐嘉道：“穆相在偏殿等了一日，陛下可要见？”
“嗯，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