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梅雨季总是黏腻得让人提不起劲，连青石板路上的苔藓都泛着懒洋洋的绿意。杨逍站在天音阁讲武堂的檐下，望着堂内弟子们东倒西歪的模样，不禁想起二十年前在震天镖局劈柴挑水的日子 —— 那时至少没人敢在他练枪时打盹。
“咳！” 他重重叩了叩手中的焦尾琴，琴弦发出清亮的颤音，“量子武学的根基在于‘气随念动’，你们倒好，气没动，念头先飘到勾栏瓦舍去了。”
堂内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讪笑。前排那个梳着双髻的小沙弥坐直身子，怀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师父，用算盘算真气轨迹时，总觉得少了些剑意……”
“净空，你先把《太极图说》抄十遍。” 杨逍无奈摇头，“算盘算的是术，剑意求的是道，何时你能让算盘珠子跟着琴音起舞，才算入门。”
“啊？” 小沙弥苦了脸，“那还是让我去挑水吧……”
“挑水？” 杨逍挑眉，“昨天你打翻的那桶水，可是混着柳如霜姑娘的时空咒文，现在后院的老槐树还在逆时针生长呢。”
堂内爆发出一阵哄笑，连后排打盹的墨家弟子都被惊醒。杨逍正欲继续授课，却见一道倩影从堂外闪过，腰间玉佩折射的光晕里隐约有量子纹路。他心中一动，随手拨了个泛音，琴弦震颤间，已将一道真气附在那道身影上。
“林清雪！” 他笑着转身，“又偷藏了什么宝贝？”
林清雪反手将一个油纸包藏在身后，耳尖微微发红：“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街角王师傅新出的糖糕……”
“哦？” 杨逍凑近，故意用琴音震开纸包，“那为何我听见包里有‘Gm001’的数据流波动？”
纸包 “啪” 地展开，露出里面一枚刻着二维码的玉简。林清雪瞪了他一眼：“就会用琴音作弊。这是柳如霜从冰魄谷送来的，说是楚无极的《止战书》残篇。”
杨逍拾起玉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寒潭秘境见过的量子态文字。玉简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与他体内的龙吟真气产生微妙共鸣，眼前竟浮现出小邪在现代论坛发帖的画面：“老玩家们，杨逍的量子武学课开课啦！”
“师父！” 一声惊呼打断思绪。那个总爱用手机播放电子乐的女弟子任瑶，举着亮屏的手机冲上讲台，“您看这个！”
屏幕上是段模糊的视频，背景是现代都市的霓虹夜景，画面中央赫然是个穿着汉服弹古琴的少年，配文写着：“跨次元琴魔？小哥这手《阳关三叠》弹出了量子波动！”
杨逍凑近细看，少年指尖的指法竟暗含 “天雷引” 的起手式，琴弦震动频率与现代电子音乐的节拍完美重合。他忽然想起燕长歌晚年在昆仑写的那本《量子武学与伊斯兰哲学通论》，里面提到过 “频率即大道” 的理论。
“任瑶，” 他转身问，“你用手机播放《天雷引》的电子混音版，试试能不能和我的琴音共振。”
堂内顿时炸开了锅。净空小沙弥慌忙掏出算盘计算频率，墨家弟子们开始组装扩音机关，林清雪则悄悄退到门边，生怕被卷进这群 “疯子” 的实验里。
任瑶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电子合成器的音效混着古筝采样，在讲武堂内掀起一阵声浪。杨逍闭目凝神，指尖在焦尾琴上轻轻一拨，一道真气顺着琴弦射出，与手机音箱发出的声波相撞，竟在空气中激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成了！” 净空兴奋地拍响算盘，“频率偏差只有 0.03 赫兹！”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 “轰” 的一声闷响，几片瓦当坠落，露出个穿着荧光绿卫衣的少年。他怀里抱着把电吉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内景象。
“什么人？” 林清雪长剑出鞘，剑气却在触及少年的瞬间凝住 —— 对方耳后隐约有枚紫痣，形状与小邪的 “管理员权限” 标识一模一样。
“我…… 我是从 2077 年来的玩家！” 少年慌忙举起吉他，“论坛上说这里能学真?量子武学，我就……”
杨逍哑然失笑：“现在的年轻人，连穿越都这么随意？” 他挥手示意林清雪收剑，“说说看，你怎么穿过时空锚的？”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个改造过的游戏机，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时空矩阵图：“用了小邪前辈的‘时空存档’功能，不过好像有点故障……” 他挠了挠头，“本来想传送到华山论剑现场，结果到了个满是机械恐龙的地方，还差点被像素化……”
“机械恐龙？” 杨逍挑眉，“可是有菱形鳞片，眼睛会发射激光？”
“您怎么知道？”
“那是第八卷里被消灭的‘数据暴龙’。” 林清雪皱眉，“时空锚的稳定性越来越差了。”
杨逍接过游戏机，发现主界面停留在《江湖 online》的重启服务器界面，玩家 Id 栏里赫然列着 “楚无极 001”“漠北苍狼” 等熟悉的名字。他忽然想起燕长歌临终前说的话：“当两个世界的频率产生共振，或许就是真正平衡的开始。”
“这样吧，” 他将游戏机还给少年，“你留下做个旁听生，不过 ——” 他指了指对方的电吉他，“下次再用这玩意儿炸我的屋顶，就罚你给净空当三个月书童。”
少年喜出望外，却听净空哀嚎一声：“师父！他刚才掉下来时，把我的算盘珠砸丢了三颗！”
堂内再次响起哄笑。杨逍看着少年手忙脚乱地帮净空找算盘珠，忽然注意到任瑶的手机屏幕映出自己的白发 —— 不知何时，鬓角的霜雪已如扬州的柳絮般细密。
“师父，” 任瑶忽然轻声说，“您真的不考虑开个直播吗？现代世界有好多人想听您讲量子武学呢。”
杨逍一愣，随即大笑：“直播？好个新鲜词儿。也罢，等哪天我弹不动琴了，就去你们的世界当个‘虚拟琴魔’，也算叶落归根。”
林清雪在门边听得摇头，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太湖底看见的全息投影 —— 楚无极叩击虚空的动作，与小邪敲键盘的模样重叠。原来有些缘分，早在时空的彼端就已注定。
暮色渐浓时，讲武堂的弟子们终于散去。杨逍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堂内，轻抚焦尾琴上的二维码。某个冲动瞬间，他忽然想用真气破译这个时空的密码，却在指尖触到纹路的刹那顿住 —— 有些谜底，或许永远不该揭晓。
“在想什么？” 林清雪端着茶盏走来，鬓边还沾着片柳叶，“刚才柳如霜传音说，玉门关的时空锚又偏移了三度。”
杨逍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看见她眼角的细纹：“随它去吧。江湖儿女，总得留些未完成的故事。”
堂外忽然下起细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远处传来驼铃声，混着现代汽车的鸣笛 —— 那是小邪改装的信号接收器又在捣乱。杨逍笑了笑，随手拨了个泛音，琴音混着雨声，竟与千里之外某个游戏直播间的 bGm 完美同步。
“知道吗？” 他望向天际，“燕长歌临终前说，真正的武学巅峰，是能让两个世界的心跳共振。”
林清雪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那你做到了吗？”
杨逍看着焦尾琴上跃动的雨珠，想起少年们眼中的星光，想起母亲信里的合照，想起无数个时空里回荡的琴音。他忽然明白，楚无极刻在冰壁上的 “止戈为武”，从来不是终点，而是永恒的共振。
“或许吧。” 他轻声说，“至少现在，有人在听。”
雨幕中，天音阁的飞檐上掠过一道霓虹色的光影 —— 是那个 2077 年的少年在试弹新学的琴招。杨逍笑了，举起茶盏遥遥致意，看少年手忙脚乱地回礼，忽然觉得这跨越百年的相遇，比任何武学都更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