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什么？
在萧晗这里，季如什么都不想要。
包括但不限于，不想要他对她感一丝丝兴趣，不想要他老派人盯着她，不想要他出手干涉她的事情……
可是，这些是能说的吗？
因为不能说，今天来见萧晗，她连目标都要定两套。
她拿一个自己的“秘密”消除了萧晗在她身上的疑惑，那是为了让萧晗能就此对她彻底失去好奇。
最好是能见效，可谁也不知道效果。
而她要做的事情不能继续卡在他这个关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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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答萧晗的问，“臣女打算在拿回全部嫁妆后开一家酒楼，但京中人事复杂，臣女恐难自立。所以，若王爷能庇护一二，臣女愿将所得的六成献上。”
季如本来想说五五分的，但萧晗到底是摄政王，她还是狠心多给了些。
他要是愿意，那她就是抱上了京中最粗壮的大腿。虽然他多半不会按她心意随她利用，但胜在即使只拿他当吉祥物也可以借到几分威势。
当然，最好他是不愿意，这样她行事就可以不必考虑怎样给他一个合理解释。那她今天就把要做的生意在他这里过了明路，等到将来她去拉拢其他权贵入局时，还须请他不要再觉得她形迹可疑。
这便是她今天的两套目标，也对应了不一样的下一步。
她在等他作出选择。
做人做事最忌既要又要，在他决定以后，不管下一步以哪个目标为行动方向，她都要将那个目标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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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沉吟了片刻，开口时却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拿回全部嫁妆？”
据他所知，若亲长尚在，女子要拿到自己的全部嫁妆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成婚。
董成钰说季家之前必是有意将她嫁与闵望贤的。
怎么？他都按董成钰的提议把何慧君送进青月庵了，她和闵望贤的亲事竟还能无所顾忌地谈下去？
季如平淡道：“臣女总归是要嫁人的，不在今年便在明年。不是闵举人也还会有张举人、陈举人。准备婚事的同时臣女就会将酒楼的事情准备起来，不会耽误了任何一头。”
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和她的财力，她想要经营的那种酒楼一时半会也开不起来。
正好趁着这时间空档把婚结了。
萧晗看着季如。她已经站了挺长时间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谨守着礼仪，始终将目光落在自己脚尖前的那块地砖上。
他越看越觉得这种卑微的动作与她十分不相配。
萧晗：“你抬起头。”
季如微顿了一下，看上去有点迟疑，但还是抬起了头。
只是目光很有分寸地略低于萧晗的下巴。
萧晗定定看她，未几，突然无声哂笑了一下。
他身边的人都当他近来的行为是因为对季如动了心，尤其是在他坏了她与闵望贤的亲事后。
他解释过了，说只是不忍心看如此娇弱的一个小娘子才逃离狼窝又嫁入虎穴，但那些人无一真实地相信。
那眼前这当事人呢？
他派了人盯她，曾在山匪案上冷眼旁观，却也在纵火案上先救她性命又帮她对付继母，她是怎么看待他的？
萧晗：“坐下来说吧。”
季如又乖巧坐下。
萧晗把话题切了回去，“所以，今天你是来向本王投诚的？”
她想经营酒楼，确实是需要依附一方权力的。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连收益分配都提到了，可是他怎么就是觉得违和。
她要是真想借他的势，为何自中秋宴以来就一次次想摆脱他的关注？
季如在他怀疑的目光中点下头，“是的，王爷。臣女需要您的庇护。”
萧晗看向窗外，“为什么是本王？”
在京城这个方土地上，想要投靠他的人很多。但是，京中权贵众多，她可以选择的人其实也不少。
按她从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的那番表现，如果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借权势，那她原来选择的权势就肯定不是他。
季如：“京中最不缺权贵，但臣女救过的只有王爷，曾救过臣女的也只有王爷。”
言下之意是：她值得他信任，而她也更愿意相信他。
但季如的心声却是：你老让人盯我，我不管选谁，能绕得开你吗？
确定绕不过了，才只好先把这一步走掉。
季如：“王爷让人跟了臣女有一些时日了，应该很清楚臣女的困境。像臣女这种无依无靠的人，将来绝无可能背叛王爷。”
她已经看出来了，萧晗的态度是倾向于与她合作的。
不然就不会给机会她说服他。
既然如此，方向便定了。
要争取合作，那便要先于对方表明态度。
这是最低成本的诚意。
萧晗回头来看她，这次终于对上了她的目光。
从容，清澈。
萧晗：“如果你说这些是因为觉得本王会比别人更容易攀附，这可能是你的错觉。”
萧晗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凌厉，季如却像感觉不到。
她没有去表演「娇弱千金受到威压被吓哭」的戏码，而是继续说道：“王爷，对于寻常人来说，在所有权贵之中，您肯定是最难攀附的一个。但是，在臣女这里，您是所有权贵之中离臣女最近的。”
萧晗沉默了一下。
他也清楚知道自己是倾向于为季如提供庇护的。
一个聪慧的弱女子，有一技之长，不想被困在内宅之中——这便已经能说服他施以援手。
可是，他已经有点厌烦手下的人总觉得他对季如另有所图了。
他希望这次他能拿出一个看上去十分中正、不可辩驳的理由去帮她。
偏偏她提的这些理由全都难以让人觉得纯粹。
萧晗心里烦躁，语气并不显，只是说话的内容本身还是会让人感觉躁意。
“还不够。本王的庇护没那么容易得到。”
还不够？是什么不够？
季如抿了抿唇，又狠了狠心，“王爷，将来收益您七我三，如何？”
萧晗眼神晃了一下。
倒也没想到会被这样误会。
见她一脸痛苦，他不禁说：“本王不是什么吸血兽，不必如此。”
季如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季如有点没辙了。
这时，萧晗有点心不在焉地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鱼片。
夹起后，却没往嘴里送，而是放进了面前的碗里，神情好像有点懊恼。
季如：……
虽然毫无根据，但她觉得他也知道她已经编不出什么新的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那他们到底在这里僵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