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二人偶然一起回忆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季如才知道他们关系的突破，竟然有点歪打正着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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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璟寒是了解自己的。
在工作上、学习上，当他有了想法，他会做出最周密的计划，然后倾尽全力去落实。
但是，在生活上、感情上，当他有了想法，他却是会容许想法变成一瞬之念，任它们被时间冲走。
就像三年前，在看了季如的朋友圈后，他好几次生出试着去养一只小狗的念头，但他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要不是季如把奥特曼送到他身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养狗。
就像两年前，季如第一次到四合院看奥特曼，因为多日未见，他特别希望她能多留下一会。但他也不会强留她，而是会由她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做出决定。
就像两个月前，他的二十岁生日，回到四合院之前，他在心里一直期望能赶在她离开前到家，期待能见她一面，可他还是不会发信息去绊住她的脚步。
就像最近，他后知后觉地认清了自己对她的依恋，但这一发现并未让他下定决心去追求她。
据说人们在经历不同的际遇之后感情观会不断发生变化，他的感情观却长年稳定在一个状态中：保持理性，不妄想，不奢求。
就像她许诺说会帮他实现愿望，他也从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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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季如发现他的心思，纯属意外。
在韩念恩的生日会上，他听到了季如和沈骁的对话，但他不知道沈骁正在追求的其实是苏微微，也不知道中间的曲折，于是错把沈骁的话当成了他边界的参考点。
要是沈骁说那样的话不会令季如觉得唐突，那他在沈骁的基础上说出自己能为她做到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让她觉得唐突吧。
他说那些话时，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当然，季如的反应告诉他，他还是唐突了。
但覆水难收，落子难悔。
已经说出的话，如何还能收回？
他便想，顺其自然吧。
不过，他还是有点庆幸自己冒失地多走了一步。
他无法具体描述自己的感受，但他能清楚地看到，无论他多走的这一步有多唐突，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显然是更近了一些的。
这个结果令人心悸，也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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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在酒吧里，应季如的要求，他努力模仿曾经见过的情侣们秀恩爱的形式，做到她要求的“亲近一点”。
在这过程中，他又多了一种无法具体描述的奇妙感受。
为什么说奇妙？
在某些瞬间，他有一种「全世界都在他的对立面，而她站在了他的这一边」的感觉。
这种感受简直教人目眩神迷。
所以，在书房里，当季如仰头看他，促使他低头的根本不是本能，而是他昏了头后的另一次唐突。
当季如没有躲闪，还顺势靠入他怀内，他再次庆幸自己的冒失。
当然，回想起来，他最应该庆幸的是九年前的那一次冒失。
庆幸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将季如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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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资助季如。
连韩砚来问，他也从未说出过原因。
十五年前，他曾见过年幼的季如一面，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季如，而是季如的母亲姚邀月女士。
在那一次亲子活动中，他不小心撞掉了小季如手里的玩具，玩具落地成碎，小季如大哭不止。
姚邀月走过来，用一个温柔的拥抱让小季如平静下来。面对他这个肇事者，她也未曾苛责，反是笑着安慰他，“不用紧张，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失误。”
五岁的他在那时还谈不上有什么感受。
但是，当他进入学堂，当老师布置「my mum」、「my Family」之类的写作练习时，他一次次用笔端写下了他眼里的姚邀月女士。
在他从别人的闲谈中得知季家出事时，姚邀月夫妇已经离世近两个月。
连续数夜，他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位温柔的母亲，以及被她用爱拥抱的女儿。
在小舅回国的前夜，他冲动作了决定，请小舅代他去资助那个女孩。他向小舅保证，所有费用他会全力承担。
不过，他很清楚，只有钱是保护不了那个女孩的，将来他要还给小舅的也绝不能只有现金。
所以，十一岁的他第一次正视了韩韵女士过早安排给他的商学院课程，十三岁的他尝试在国外创立公司。
那年，国内传来消息，时家最满意的继承人、时家大少爷时嘉树意外身亡，十六岁的他毫不犹豫回国接受继任考察……
回望过去，五岁时遇到的那只蝴蝶，只轻轻一扇翅膀，竟就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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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半醉的韩砚回到别墅。
发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他决定过去对看书看到忘记了时间的孩子提个醒，该去睡觉了。
走到门口，意外看见家里的两个孩子正偎依在一处。
女孩已经睡着了，男孩以动作提醒他不要说话。
韩砚一愣，而后一笑，马上便退了出去。
他就知道，这两个孩子走到一起去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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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砚还差几个月才满三十周岁，却已经当过两个孩子的临时监护人。
第一次是在十六岁，被姐姐委托照顾在国外的时璟寒。第二次是在二十一岁，被时璟寒拜托照顾在国内的季如。
在国外时，因为时璟寒过于安静，他便经常请朋友到家中玩，希望热闹的氛围能带动孩子变得活泼。结果，时璟寒后来恨极了无效的社交。
回国后，他看出季如有点害怕成年男人，大概是讨债人带给了她阴影。他很绅士地避免直接接触季如，但会尽力保护她，给她所需要的。到最后，他却连季如本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都不知道。
那次季如被人在论坛上攻击，看时璟寒的处理，他才突然明白到了自己那些年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他从未把孩子当成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独立个体来对待，总按他的想法决定他们的一切。
就像曾经他在时璟寒面前提议养一只小狗，表面上是尊重时璟寒的选择，但他内心早就决定了最好不养，因为时璟寒的妈妈对狗毛过敏。
可是，那种顾虑根本毫无意义，因为时璟寒后来还是养了，这并不会让这对母子的关系更僵一些，反正也不能更僵了。
他看起来总是处处为孩子们着想，却是一个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的暴君。
偏偏他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好的想法，他只是一个俗世的产物，连穿衣吃饭都固守着一套腐败的规则。
那次相亲，他突然决定放弃，是因为他发现，赵家千金和他一样，是那种在什么场合就做什么事的人，都一样被条条框框困住了。和那样的人结合，必然会错过半个世界。
显然，赵家千金也不想和他结果。今年年初，听说她不顾家里反对，和大学时的初恋领证结婚了。
还好自己没有破坏人家的姻缘。
唉，该怎么说呢？
幸好吧。
幸好，两个孩子都不受他影响，仍然按自己的想法成长为修竹。
最近他有点想结婚了。
别的不敢担保，但这次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好爸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