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晗从床上坐了起来。
“季……”宿醉的人声带像被黏住了，发出沙哑的声音。
脸不自觉地热了一下，他清了清嗓门，“季总。”
季如马上就懂了，“等我一下。”
她退了出去，一分钟后，拿着一瓶常温的纯净水重新推门进了房间。
季如进来时顺手打开了房间的射灯，陆晗这才看清了她今天这身不同于惯常的打扮。
脸上没有带一点妆，头发被随意地扎成了一个蓬松的大丸子，一些扎不起来的短发碎碎地散落。
穿了一身宽大的家居服，衣服上画着一个个认真卖萌的卡通图案。
工作之外，松弛状态下的她，不仅漂亮，还可爱。
季如把纯净水递给了陆晗，看着他喝了一大口后，又问：“头疼吗？”
陆晗愣了愣。
疼吗？
疼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了。
但在父母离开后，十年来他一直是照顾别的人那个人，痛和苦他都习惯了说“没事”。
“疼……”
嗯，他选择了一个在「没事」和「疼得要死」中间的回答。
这样她应该不会觉得他是在博取同情了吧。
季如压根没get到他的这些小心思，她手伸进家居服的大口袋，摸出来一盒药，递给他，“你已经睡了十二小时了，酒代谢得差不多了。来一粒布洛芬应该问题不大，要吗？”
十二小时？陆晗微讶。
她竟然陪了他这么久时间。
陆晗拿着纯净水瓶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另一边手接过药，吃了下去。
季如：“大约要半个小时才能起作用，你再忍一下啦。”
“好。”
季如：“起来洗漱吧？身上的衣服也要再换一套了。”
“好。”
季如：“我让厨房给你送点肉粥过来？你需要补充水分和能量。”
“好。”
季如突然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乖？”
陆晗又是一愣。
他好像总是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要求而为，自签约了星光娱乐以来一直如此。
这算是一种自觉执行老板指令的员工意识吧。
他握着纯净水瓶的力气又多了几分。
突然生出冲动，他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祈求，“季如，我以后可以喊你季如吗？”
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心头一紧。
太急进了。
她尚未表明以何立场留下来照顾他，以她的风格，出于上级对下级的责任感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他的请求分明是在申请越界的特权。
季如皱了皱鼻子，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前额，“没大没小的。”
陆晗的心情更复杂了，既后悔自己的冒失，又欢喜她亲昵的动作。
季如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差点没崩住笑。
她没留太多时间给他去胡思乱想，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了，说：“叫姐姐。”
陆晗一脸茫然，“姐……姐？”
季如应声一颤。
心尖突然麻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自作孽啊，不应该调戏人家的。
“嗯，我开玩笑的，还是叫季如吧。”
陆晗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忽有所悟。
他压了压心潮，一脸诚恳，“还是喊姐姐吧，我比你小两岁不是吗？姐姐。”
季如：……
心尖又麻了一下。
这谁受得了啊。
“赶紧起来吃粥吧，弟、弟。”她酸着牙回击。
然而，魔法并没有打败魔法。
陆晗被逗笑了，阴霾多日的心情好像要放晴了。
-
等陆晗吃过粥后，季如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叮嘱各种事情。
“公司派的保姆车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梅姐马上上来接你。
“以后不管姓罗的以什么由头接近你，你都躲着，躲不过就找我。
“他这个麻烦我会尽快处理掉，你不用担心。
“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保镖，有情况他们会向我直接报告，你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有人问到你和我的关系，你就说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不用过多解释。”
陆晗安静听着季如的安排，起初听说她让他马上离开，他感到有点委屈。
听到她关心他，保护他，他又多云转晴。
可她说，他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
他看着她，她虽然穿着家居服，但交待起事情来分明是工作中的模样，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必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又有了那种凭着鲁莽好不容易走出了一步，以为总算成功突围了，却又被客客气气地请回原地的感觉。
第三次了。
好不甘心。
在他心绪无状之际，没等到他答话的季如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问他：“听明白了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陆晗抿了抿唇，摇头，“我都听懂了。”
极好的演技也掩不住满腹的心事。
季如定定看了他一眼，而后弯了弯眉眼，一语点破他的迷障，“你还是一个新人，稍有差池，舆论会毁了你 的事业。”
陆晗张了张口，好多话想说，以至于都堵在了喉咙。
半晌之后，他说出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知道你和那位顾先生关系并不好。”
如果你们关系很好，你就不可能全年无休地工作，你也不可能陪着员工过每一个节日。
你也不会……嗯，总之，我知道那条热搜一定是假的。
季如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话？
他是想告诉她，他并不在意名份，也不介意地下恋，他想和她在一起。
但是，这个时候开始一段恋情并不符合她的计划。
季如：“嗯，我跟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随时开始一段与他无关的恋情。”
-
“叮咚”，门铃很有礼貌地只响了一下便没再打扰套间内的人。
季如耐心等陆晗整理好仪容，然后送他到门口。
陆晗的手搭在了门把上，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季如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不像平日那么挺拔了。
这是伤心了吧。
他的难过像是有传染性的，让她的心尖也微酸了一下，很不好受。
真是败给他了。
季如上前拉陆晗的手，不顾他的错愕，把他拉到了换鞋凳前，再借他的力站到了换鞋凳上。
陆晗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识一般，任由她摆布，任由她在站上去后把他拉到跟着。
直到她微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是我给的预付款，麻烦你把你自己给我预留一下，两年……嗯，一年，可以吗？”
我不确定是带着希望开始漫长等待对你更好，还是重获感情自由的状态对你更好，你自己来作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