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
“你确定？不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准备？”
季如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问陆晗。
陆晗看向季如，眸光明亮，肯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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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被排在最后一个试镜的陆晗在等待中发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规律：
在这一轮试镜中，每一个人的用时都被精准地控制为三十分钟。
初试时不是这样的。
郭导是个随性的人，他想多看一会就多看一会，不想看了马上就换下一个。他在每个人身上花的时间都不同。
陆晗能想得到，眼前这种标准化的工作方式，应该是季如的风格。
也就是说，不同于郭导给了他一个多小时，接下来，他将会和所有人一样，只有半个小时的展现时间。
虽然展现的总时长是一样的，但有效展示时间却不一定相同。
男主的试镜剧本一共有十个选段，每一小段表演完需要五分钟。
如果压缩入戏的时间，除去头尾的自我介绍和简单问答环节，他应该可以演完四个小段。
自然是会比只演完两个或三个的人展现得更加全面。
因此，在等待的时间里，除了记台词，他还反复练习了各种情绪的快速收放，只为减少在试镜里浪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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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轮到陆晗试镜时，他看到了在主持流程的人不是郭导，而是季如。
连介绍的环节都没有，季如直接指了一段戏让他演。
那一段戏发生在男主学生时期，男主代表本专业参加学校的辩论大会并拿下了最佳辩手。试镜节选的是男主作三辩陈词的片段，是男主的高光时刻之一。
这个片段的最大难点在于台词。男主在短短五分钟内声情并茂地演讲了五百多字。
这是季如在男主组的试镜中第一次要求艺人试演这一段。
梁问非眼皮乱跳。
临时调角色就已经很欺负人了，还挑着台词密密麻麻的段落让人演。
他不由得看向陆晗，这小年轻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季老板？
陆晗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只翻开剧本熟悉了一遍就要求开机了。
呵…是他操了皇帝的心呗。
但从结果来看，陆晗竟不是盲目自信。
他不仅流畅地表演下来了，台词还一字不差。
男主高光的五分钟成了陆晗高光的五分钟。
梁问非有点意外，他转头看向季如。
季如虽然表情很淡，但给了个十分肯定的点头。
梁问非眼睛亮了。
好像是原本不敢肖想的事情突然有了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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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继续指了第二段戏。
这段戏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在剧情里，它的作用是展现男主前期的少年朝气，用来跟五年冤狱之后的男主作对比的。
在正式的拍摄中，为了帮助观众更好地接受剧情，肯定会对演员按不同年龄分别定妆。
然而现在是试镜，演员没有改妆的机会。陆晗要全凭自己的神态和肢体动作来呈现角色的特点，说服观众。
陆晗完成后，季如再次认可地点头。
梁问非开心了。
难道陆晗真的有机会能拿下男主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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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又给陆晗指了第三段戏。
第三段戏是十个选段中最难的，是结尾部分的剧情。
男主洗脱了冤屈，回到老家，面对的却是满目疮痍。往日已如烟逝，不可再重来。
男主会经历一系列的心情变换，有愤怒，有悲伤，有后悔，有无奈，有对自己的肯定与否定，有对未来的彷徨和期待。
这一次，陆晗要了一分钟的入戏时间。
季如倒觉得他可以慢一点，反正她一共就只打算让他试三段戏，这已经是最后一条了，时间充裕着。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不过，陆晗好像不需要。
季如抿了抿唇，重新在监视器后坐下，眉头无意识地凝了起来。
一分钟后，郭导打了板。
她看着屏幕里的陆晗，镜头对他很友善，入镜后的他美貌不减半分，还多了一些高级感。
他的表演很有张力，也很有分寸，剧本要求的每一种情绪他都准确地表现出来了。
五分钟后，郭导喊了卡。
他看向季如，请示她是否还要继续演下一段，反正时间还有多。
季如摇了摇，同时操作起了监控器，开始看回放。
为免冷场，郭导于是问了陆晗几句很场面的问题。
对话结束后，看时间还剩下五分钟，郭导又看向了季如。
但季如根本不理他。
郭导干脆也不说话了，也凑上去一起看回放。
就这样，陆晗被晾了五分钟。
梁问非的心也凉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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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负责跟进流程的工作人员进来把陆晗请出去后，郭导小声问自家老板，“感觉如何？”
梁问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他连忙也看向季如，等她回答。
季如抿了抿嘴。
这一批新人中，陆晗的表现力和智力无疑都是最好的。
努力程度也是无人能及的。
因为有系统，季如知道陆晗为了了解故事的完整轮廓而把好几个关键角色的试戏剧本都看过了。
所以他其实是揣摩过男主应该怎么演的。
临时换角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但也不算是超纲的考验。
考验过了，成绩还算可以，季大导演却对他不太满意。
他的表演太精准了，她要是有一个评分表拿在手里要给他打分的话，恐怕每一条都扣不了他的分。
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是精准地爆发情绪的呢？
所以，他只是表演了一个没有破绽的假人。
季如如实道：“在内部人员当中，他是最好的，但他比不过赵郁，没有pK的必要性。”
赵郁就是郭导从在一众来试镜的外部演员中挑出来的最适合角色的演员。
他出道的时间虽然只有两年多，但去年已经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还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陆晗因为被章洛妍纠缠三年浪费了大量体验真实的拍摄现场的机会，这个差距还是要时间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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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不必再作最后pk了，其他角色还是要的。
简单吃过晚饭后，季如又加班了三个小时，总算把最重要的几个角色都定了下来。
在她丢下在后面给她收拾手尾的唐哲回去办公室时，看到办公室门外的等候区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了。
他的上半身微蜷着，手肘撑在膝盖上。
他的眼睛看着脚尖前半米处的地板，长睫垂帘，周身有一种深重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