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露特别感动裴寒年支持自己发展爱好,可没想到这个男人带自己来的地方居然是琴行。
手艺人好像都这样,当一个人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活儿上时,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不怎么上心了,精力都放在手头的工作上。
沈雨露自己就是个医生,特别明白这个理儿,没觉得他们有啥不礼貌的,还挺有兴趣地在旁边看起他们干活儿来。
刚刚招待他们的这个小伙子,是这里面最年轻的,所以平常要是有什么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事儿,都是他出面。
虽说他也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但和其他几个不怎么吭声、只知道闷头做事的人比起来,可就强多了。
也不知道为啥,沈雨露在医院的时候,和那些能说会道的人反而处不来,可是跟这种话不多但踏实做事的人相处起来就特别舒服。
哪怕她自己也不太会说话,性子直愣愣的,有时候说话还挺冲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对方没恶意,相处起来就更自在了。
沈雨露在那儿兴高采烈地看着他们挑琴弦,裴寒年就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把她整个人围在怀里。
她在看琴,他在看她。小音搀着一个老人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情形。
小音脸色立马就变了,鼻子里哼出一声,显然是不高兴了,喊道:“爷爷来了!”
那几个正忙活着的员工,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老爷子示意了一下。
裴寒年也拉着沈雨露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柳爷爷。”
沈雨露都不知道咋回事儿呢,就被身边的男人拉起来了,没办法,只能跟着一块儿喊:“柳爷爷好。”
可这老人谁也没搭理,就顾着自己走路。
这老人看着岁数不小了,胡子都花白了,不过精神头倒是挺好的,眼睛亮晶晶的,走路的步子又稳又有力。
他慢悠悠地走到裴寒年跟前,拍了拍裴寒年的肩膀。
然后呢,眼神就落到沈雨露身上了,突然变得有点犀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说:“长得可不像寒年说的那么好看,不过也不难看就是了。”
沈雨露心里那个郁闷,今天这都连着两次被人说外貌不咋地了,真不是个滋味儿。
她只能干笑两声,一声不吭地躲到裴寒年身后去了。
柳爷爷马上就打趣道:“呵呵,还害羞了?丑媳妇怕见公婆?”
沈雨露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她尴尬得,一个劲儿揪着裴寒年的袖子。
裴寒年也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了,就把她的手握住,温柔地把她揽在怀里,说:“她脸皮薄,您就别逗她了。”
柳爷爷哈哈一乐,一边打量着沈雨露,一边朝着裴寒年直使眼色。
裴寒年收到他的暗示,脸微微往旁边一偏,就那么笑着,啥话也没说。
旁边的柳音可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怪声怪气地说:“我哥这么优秀,哪个女的站他旁边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就她呀,更得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音!”柳爷爷脸一沉,呵斥了一声。
她这话可太没教养了,就连平常特别宠她的老爷子都有点生气了。
柳音虽然娇纵惯了,可看到爷爷不高兴,也不敢再多嘴,就气呼呼地瞪了沈雨露一眼,扭头就走了。
“小音让家里给惯坏了,就这臭脾气,你可别跟她计较。”
沈雨露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她还小。”
柳爷爷冲她点了点头,说:“寒年都跟我说了,你想要一把定制的吉他,是吧?”
沈雨露一下子有点慌了,忙说:“不用那么麻烦去定制,买个差不多的就行。”
柳爷爷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说:“吉他对乐手来说就跟伴侣似的,哪能差不多就行?既然要,就得定制个最好的!”
他年轻的时候也玩乐器,还组过乐队,现在那些有点名气的摇滚歌手,差不多都是他的徒弟,所以他对乐器的要求特别高。
沈雨露哪敢得罪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裴寒年,像是在求救。裴寒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爷爷都这么讲了,那咱就定制。”
沈雨露瞅着他,好一会儿呢,才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柳爷爷就招呼他俩往工作室走,让沈雨露先去找刚才给他们倒茶的年轻人,简单说说想要啥样的吉他。
沈雨露在前面走,柳爷爷和裴寒年在后面远远跟着。
瞧着女人那苗条的背影,老头子别有深意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问道:“这是你的女人,还是媳妇?”
裴寒年愣了一下,回答:“都是。”
老头子脸上露出那种很有深意的笑,又问:“家里人都知道吗?”
裴寒年扭头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爷爷,您先替我保密。”
柳爷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毕竟是亲人,能有多大仇?”
他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深了,可眼睛还是很清亮,他接着说:“你和小音的姐姐……”
“都过去了。”裴寒年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凉凉的,听着情绪一点起伏都没有,“以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至于她,我也都忘了。”
柳爷爷先是一怔,接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看来是你们没缘分……”
沈雨露正兴高采烈地和几个员工挑吉他的材料,发现刚才那个年轻人老是偷偷看她,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她似的。
她一开始就当没看见,可看的次数多了,就忍不住也回瞅了他一眼。就瞅见那个年轻人,一瞧见她在看自己,耳根子“唰”地一下就红透了,赶忙把头低下去。
沈雨露觉着挺奇怪的,大大咧咧地就问:“你老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是不是沾啥东西了?”
年轻人听她这么一问,眼神变得有点复杂,说:“你……不认得我了?”
沈雨露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说:“咱们见过吗?”
年轻人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把手里的木材放下,有气无力地讲:“你忘了?那天咱们一起参加歌手大赛,你被小混混找麻烦了……”
“我想起来了!”沈雨露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里立马有了惊喜的神色,接着又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说:“你那天化着妆,我没认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男孩见她想起来自己了,马上就眉开眼笑的,“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你,咱们可真有缘分。”
沈雨露也笑了笑,身子往前探,越过桌面,把他面前的一块青木拿了过来,说:“是啊,这世界可真小。你在这儿工作?不用上学吗?”
男孩的眼睛时不时就往她那儿瞟,脸微微有点红,说道:“半工半读,有空就来琴行帮忙……”
“嗯,那你肯定特喜欢乐器,要么就是特别有天赋。”
“深音”这名字,就连沈雨露这个半吊子都听过,这男孩年纪轻轻就能在琴行帮忙,肯定有点本事。男孩的耳朵羞得通红,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试探性地说道:“那个,上次没来得及说,我叫莫商……”
“嗯?”
沈雨露这才明白他是在做自我介绍,就笑了笑说:“我叫沈雨露。”
“我知道的,那天我看到你的登记牌了。对了,你海选定下来了吗?过没过呀?”
沈雨露把手里的木材掂量了一下,回答道:“过了,我都收到总决赛的邀请函了。你呢?”
“哇!你好厉害啊。我就刚刚过了海选而已。”莫商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有小星星在里面,看着沈雨露,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她的那种崇拜。
裴寒年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是这么个画面:一个看起来好像刚成年的小男孩,眼睛里满是爱意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他俩分别坐在工作台的两边,正一块儿研究着一块木料。男孩那青涩又赤诚的模样,女人那妙龄又美好的样子,整个画面看起来特别融洽和谐。
裴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深了,径直走到沈雨露的身后,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一按,就很自然地把她抱进怀里了。
沈雨露的后背贴到了一个很结实的胸膛上,一闻到那熟悉的清松又清冽的味道,就知道是裴寒年,下意识地就放松了身子,靠在他怀里了。
他俩啥话也没说,但是这种默契十足的状态已经把一切都表明了。
莫商的眼睛闪了闪,抿了抿嘴角,有点尴尬地笑着说:“雨露,这是你哥哥吗?”
“我是她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