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夏当即为宋时钦行针,他已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神思昏聩,在宜夏行针后才逐渐缓过来。
这时他才看清为他治疗的竟然是江宜夏。
宋时钦面色枯败,身形消瘦,讽笑道:“呵呵……竟然是你……”他从前曾想要杀她,后来又因为利益想娶她,可没想到被景王萧灿快了一步,将她娶到了南楚。
宋时钦点薛涛随行御驾亲征便是打算拿他做挡箭牌的,一旦有什么失利,萧灿不至于把他们全灭。现在倒好,萧灿倒是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当初还不如被一箭射死在战场上。
“朕不需要你的救治!”宋时钦咬牙挥开宜夏下针的手道。
“敢对王妃不敬!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雷的脾气可没这么好,上前就将宋时钦摁住了,吩咐着一旁的暗卫就要拿绳子来给他捆了。
宋时钦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性地对待,怒目圆睁偏又敌不过老雷。
宜夏道:“不必捆着他,捆着倒不好施针了。”她几支银针扎下去,宋时钦顿时手脚酸软。“对于不配合的病患,医家有的是办法。”
宋时钦只觉全身无力,连怒斥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宜夏。
宜夏却是不以为意,手法娴熟地将一根根银针扎入他的穴位,每扎一针,宋时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待所有银针都扎好,宜夏才淡然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宋时钦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却是不肯开口回答。
宜夏也不在意,起身对老雷道:“看他这副样子疼痛已经缓解了,但还需继续服用汤药下石。期间还会出现血淋和疼痛,过两日我再过来看看。”
老雷点头应是,咧嘴笑道:“幸而王妃医术高超,不然让他就这么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宋时钦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他宋时钦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他暗暗发誓,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萧灿和江宜夏付出代价!
宜夏淡然地扫了他一眼,完全不在意宋时钦怨怒的神色。
出了关押宋时钦的石室,旁边就是关押薛涛的石室,薛涛同样面容枯槁,抓着木栅栏面容狰狞地瞪着宜夏,咬牙地诅咒她:“江宜夏!你果然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对国不忠、对君不敬、对父不孝!你这等不忠不敬不孝之人是要有报应的!”
宜夏面色如常,道:“你当初欺骗我母亲,答应娶她又将她抛弃是对感情的不忠;明面支持太子,暗中转投恭亲王也是对主君不敬;自己母亲病重时想的还是如何才能爬的更高,是为不孝,都说女子肖父,你我血脉相承,我如今的不忠不敬不孝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所以你也不必愤愤不平。”
“我好歹养你一场,你如今见我身陷囹圄却不管不顾,只享受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薛涛仍旧不知悔改,继续怒道:“你就是个白眼狼,是我薛涛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与你那不知好歹的母亲养下你这等畜生!”
“啪”地一声鞭响,老雷手里的鞭子隔着木栅栏甩到了薛涛的脸上。
宜夏拦住了老雷,对薛涛道:“薛侯爷当初是怕咱们的父女关系被揭露出来,影响了前程,因此才将我接到上京看管起来。虽是给了我一口饭吃,但也把我当做了一枚可以踩在脚下往上爬的棋子。我江宜夏能活到今日,都是因为殿下护着和自己的自救,与你可没有关系。若不是你当初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将我母亲抛弃,我或许还会谅解你几分。可如今,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薛涛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铁青,却仍是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你……你休要胡说!若不是我,你哪里能有今日!”
宜夏不欲再与他纠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侯爷如今还能保着一条命在,好自为之吧。”转身便离开了石室。
她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有波涛翻涌。
走出石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双眸,她这几年的经历比许多人一生的经历都多,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女孩,她是南楚的景王妃,有自己爱的人和要护着的人。
清虚道长站在她的身边乐呵呵地道:“贫道早就说过王妃是‘凤命’,凤翔天际前必要经过烈焰焚身才能涅盘重生。”
“道长真的能看破天机吗?不是胡诌的?”宜夏微笑道,“不管是什么命,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永远指望着别人能拉你一把。”
净空法师赞许地点头道:“王妃说得不错,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心性坚韧者必有不同凡响的气运。”
宜夏刚回到王府,岑叔便来报说容将军的夫人在府上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了。宜夏一时没反应过来容将军夫人是谁?
如月笑道:“不就是王妃的堂妹江司乐么?”
宜夏这才失笑道:“我倒是忘了她已嫁人了。”
如星也笑道:“不怪王妃会忘记,先前江司乐未嫁之时时常来寻王妃说话,成婚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吧。”
宜夏边朝水榭行去边道:“你们也下去休息,不必再伺候了。”
“是。”如月和如星齐声道。
许知礼正无聊的掰着一块糕点喂鱼,宜夏走过回廊水榭,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许知礼回头见了宜夏,笑道:“我难得过来找你说话,你竟然不在府上,害我等了你许久。”
“有事出府了,你来之前也没说一声,我也不知道你今日会来。”宜夏坐在桌边给自己倒着一盏茶笑道。
“你今日是去了伽蓝寺吧?”许知礼也坐了下来。
宜夏正要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是啊,你见到我了?怎么没来跟我打招呼?”
许知礼没回答宜夏的问题,反而笑问道:“你不是不大信神佛的么?怎么今日倒想起来要去烧香了?”
宜夏轻抿了一口茶道:“辰儿近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是夜间哭闹,府上的老嬷嬷说兴许是前几日在花园游玩冲撞了,让去伽蓝寺烧个香求个符回来镇一镇,恰好今日是十五,我就去了。”
“我今日也是陪着婆母去的,求小儿夜闹的符在观音殿,可我怎么见你去的是药师殿?还以为王府上谁生病了呢?”许知礼口中如此说,眼里却是另一种神色。
不必明说宜夏也看懂了,她笑道:“确实是有人病了,但对医者来说,生病了应当要医治,求神问卜不过是填补一些心灵慰藉罢了。”
许知礼也从宜夏的眼中看懂了一些东西,两人心照不宣,相视微笑,聊了一些别的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