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既已经谈到了这里,陈蒨也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将目光转向坐在另一端的王崇身上,开口打趣道:
“你呢,恋爱脑……啊不是王崇,跟我说说你和那个所谓的世家女子是怎么认识的,我帮你参谋参谋,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女郎。”
王崇也没料到陈蒨会突然调转枪头,朝自己发难,他只得据实以对道:
“回明公,此事涉及比较复杂,您又要操劳军中大小事务,这……”
“无碍,你从头开始讲便是了。”
“您是知道的,我自出生起就双亲抛弃,身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若想在这世间立足,不受他人的欺凌,便不得不咽下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楚,付出他人所不做不到的努力。
所以自打我年幼之时起,我每日的生活除了填饱肚子以外,便是去努力学习一切可能会用到的知识与技能。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自幼讨饭的那个郡里找了一个保护当地豪族家女郎的活计。
或许是由于内心深处对家的渴望,加之那位女郎待我并无半分刻薄,我不由自主地对她萌生了一份别样的情愫来。
可鉴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加之她心中早已另有所属,我便也就此放下了,只想着尽到自己的本分,踏实在人家里挣钱。
后来他们一房在家主之位的争夺中遭到暗害,家主之位旁落,其父母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她心爱的人见状选择了静观其变,不愿轻易出手援助。
那女郎的兄长将她连同其父母一并托付给我,自己只身一人返回族中与他大伯一家继续抗争夺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便如那些陈词滥调所描述的那样,我和她慢慢地互生好感。而她的父母,或许也觉得回族夺权无望,便也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直到她的大伯在朝中站错队伍,受到牵连,而她的兄长便借此时机在宗族内部篡权得逞,使其父得以坐上家主之位。
自那以后,或许是我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已成累赘,他们一房掌权以后对我的态度开始逐渐梳理冷淡。
而那女郎的心上人也在这时候,以巩固其一房地位未由,向她提出联姻。接下来如同意料之中的那样,我如同被弃子一般被逐出府邸,不光连一些钱财上的补偿都没给我,还甚至想置于死地。
我险些丧命于他们所派的刺客手中时,那个我只看一眼就认定终生的女子翩然而至,她身后的二十余名死士几乎顷刻之间就将袭杀我的刺客全部解决。
王崇的经听的陈蒨是连连咂舌,他也没想到这倒霉蛋的恋爱脑比苏平他们的还要严重,而且现在还有了转移的倾向。
还不及陈蒨说出什么劝诫的话来,柳言昱便抢先开口道:
“陈兄,若这女子所言非虚的话,那她便极有可能是您陈家的女郎。”
“何出此言?”
“排除法,那女郎说其父是封疆大吏,其兄是朝中权贵,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再大齐便只有颍川陈氏、河东柳氏以及清河崔氏了。
我们柳家根本没有符和这两条件重合,我兄长他可没有年龄大到可以婚配的女儿。而崔家倒是有一人,可我那表妹不是天天和陈兄你黏在一起嘛,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洛阳外干这事去。
反倒是你们家,雍州刺史、凉州刺史、豫州刺史、征北将军还有镇南将军,皆出于陈氏一门,所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我妹妹!”
……
彼时的洛阳陈府内,俨然是一派土木施工现场的景象,陈子安像个包工头般按照陈蒨留下的图纸开始对陈府进行全方位的改造。
包括但不限于把府邸的院墙推倒,用陈蒨提供的材料修筑一个高五丈、厚两丈城墙。
打造一座八丈高的复合型指挥大楼,内含五层,结构坚固,既适于居住,又便于物资储备,同时具备成为府内炮台向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倾泻火力的战略制高点。
在府邸外围环绕一周,构筑数座永久性的半地下防御堡垒,并确保每座堡垒皆设有地道,与府内相连,以巩固整个陈府的防御体系。
……
有时陈子安都不由觉得他的兄长是可能有些被迫害妄想症的,否则实在难以理解他对将陈府改造成一座军事堡垒的那种近乎病态的执念是从何而来。
“公子,有家主从关中传回的电文。”
“知道了”,陈子安漫不经心地接过电文,正待浏览之际,察觉到那名送电文的下人仍旧立在原地,嘴唇微动,似乎还有什么话欲说还休。
“还有什么事直接讲便是,在此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
“那……那个,崔……崔女郎又来府上……偷家主的衣物了……”
陈子安的嘴角不由微微抽动。
“她三天两头就来一次,这衣服又不能吃,消耗量怎么这么大,我都不敢想象她都拿去干什么用了。”
“那公子,我们……”
“还能怎么办,就当没看见吧,等兄长回来后我再去向他解释吧。”
……
杨府内,杨昭达刚结束尚书台的工作打算回府休息,可刚一进到自己的书房就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陈子安正斜倚在桌案上,手指间歇性地在桌面轻轻敲击。
“子安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找我啊?”
陈子安没有作答,只是将早上收到的电文交到了杨昭达的手中。
“蒨儿的意思让我们杨家一起帮忙找这位叫李君菡的女子吗?”
“不是的杨兄,是我已经查到她现在就在杨府内充当杂役,想着按兄长的意思将他带回府内安顿下来。”
此时的李君菡已在杨府内连轴干了半月有余,被府内的管家找到时已经积劳交加的昏倒在地。
当她在此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已被细心的更换,而她所卧之处,也不再是下人们共用的简陋通铺,而是她儿时才睡过的床榻。
“你叫李君菡,有一个弟弟名为张毅,为了让他活命才将自己卖入杨府的对吧?”
李君菡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陌生人映入眼帘,其衣着华贵非凡,与府中公子的装扮颇为相似。
“正如公子所言……可我与杨府所立的契约中已讲明不……不可以……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