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好疼。”
夏夜松了一口气,“还能骂人,死不了。”
一只粗糙的手搭上了陈意晚的手腕,把了把脉,苍老的声音响起:“苍天护佑,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否则老婆子真的是,百死不能赎罪。”
陈意晚此刻才算真正地恢复了神志,“那些小孩子都救出来了吗?”
夏夜愤愤道:“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云凌也劝她:“你别管了,你这次受伤流血过多,险些伤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心去关心别的小孩子。”
云凌也生气了,事情自然是小不了了。
“看来神殿被毁得不轻。”
“神殿能有什么事情,是你差点死了,你想吓死我们啊!”云凌越想越生气,“你什么意思啊,难道在你心里,我只关心神殿吗?”
老太太此时忽然开始拼命地磕头,“夫人,我家丫头不是有意的,她……”
老太太话没说完,便被夏夜一指点了哑穴,随后粗鲁地拖了出去。
陈意晚努力扬起身,他太了解夏夜了,对外人,他从来不会手软。“先别杀人,这件事情有内情。”
夏夜走回来,一掌拍向她的脖颈,“你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吧。”
——
陈意晚伤口开始愈合不再动辄流血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腊月了。
因为有奔奔在,闲来无事,便拉着众人开始准备过年。
小年这天,云凌终于同意陈意晚见一见那一群闯祸的小孩子。他们被关在二层楼前原本放白菜萝卜的地窖里。
陈意晚裹着厚厚的貂裘,坐在十八楼的火炉前,等着他们。
见到他们的第一眼,陈意晚憋了很久的气,突然就散了。
他们显然都已经挨过打了,除了那个小姑娘,其他人还是穿着单衣,十八楼的温度高,他们骤然进来,起了一身汗,脸上都透出了不正常的红。
都还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本该在撒娇的年纪……
陈意晚叹了口气,先把带头的小姑娘叫了起来,“先去找你奶奶,让她来给送点吃的,多准备点。”
夏夜在旁边不干不净地骂了句“操”,不满地小声嘀咕:“你再这么心软,迟早还会再被人刺一刀。”
“先问清隐情再处理吧。”
一一问了孩子们的姓名,知道都是云家的孩子。
转头问夏夜:“咱们还有多少布匹。”
夏夜瞪大了眼睛,“给点吃的也就算了,怎么还管上穿衣了呢?咱们可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陈意晚立刻就闭麦了。她从来都是游手好闲,伸手要钱的,想动用莲花台的银子,想都别想。
“你们去神殿要做什么?”
孩子们都吓坏了,低着头都不说话。
陈意晚只好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头,陈意晚看到他脸上还有伤。
“云锐。”
“你去神殿要做什么?”
“想拿……”云锐顿了顿,改了口,“想偷衣服和吃食。”
“谁告诉你们,神殿里有衣服和吃食的?”
云锐紧闭嘴巴,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老太太此时已经拉着自己的孙女拿着吃食上了楼,进了屋也是立刻跪下了。
“大夫照顾我许久,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老婆子一直是云家的医女,没有名字,都唤我医婆。”医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身子一直在微微发抖。
“那以后就叫您云婆了。”说完转头看向云婆的孙女,“你叫阿燕?也姓云?”
云晏?云燕?怎么还重名了。
阿燕梗着脖子,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模样,被云婆朝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夫人问你话呢!”
“我不姓云,我姓夏,我爹和我娘都被云殊抓了做成缚命符,被你杀了。”
夏夜惊了,“怎么云殊这王八蛋还抓我夏家人啊!这缚命符不是需要心甘情愿才有效吗?”
“有我奶奶和我的性命相要挟,爹娘怎么可能不心甘情愿。”阿燕的眼眶渐渐红了。
夏夜懂了,“你们一家三口,原本是想去云家投奔奶奶的,结果,进了狼窝……”
阿燕哼了一声,“当时的染花巷,也没有比云家好到哪里去。”
夏夜脸色白了一白。
阿燕显然却并不想饶了他,“云家家主尚且想为云家与女魔头一搏,夏家家主恐是恨不得将整个染花巷奉与姬潇月。”
话越说越过分,夏夜原本还有些羞愧,见她连陈意晚都给捎上了,便阴沉着脸打断她:“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乱说什么!”
阿燕忽然直起身子,大声道:“谁说我什么都不懂,你身为夏家家主,不为夏家出头,反帮女魔头,如今还躲在莲花台,把染花巷交给丁晚意打理……”
云婆起身,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放肆!丁家家主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
云婆的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阿燕,也打懵了陈意晚和夏夜。
“丁家家主?”陈意晚若有所思。
夏夜在意的却是,自己身为阿燕的家主,没有得到她的丝毫尊重与敬意,在阿燕对自己出言不逊时,云婆视若无睹,却在阿燕提到丁晚意的时候,情绪激动。
夏夜与陈意晚默契地对视一眼,均选择了沉默。
云晏离开的第一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莲花台出奇的热闹。
云婆带着孩子们包了不少饺子,众人围着火炉,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云凌扯着夏夜,拼命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此,夏夜也只能解释为:“她怀孕了,突然母爱爆棚。”
相对于夏夜的反对,云凌对于陈意晚收养这七个云家孩子的举动感动不已,第二天便从神殿搬回了几批布,甚至还偷摸塞给了陈意晚不少金银首饰。
陈意晚分了大半给阿燕,让她分给七个云家少年。
阿燕拿着这些钱,忽然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干干脆脆地道歉:“夫人,对不起。”
陈意晚垂眸看着阿燕,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是个好人,是我误会你了。”
“阿燕,不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判定人心善恶。”
阿燕捏着衣角不说话,陈意晚知道她在怕什么,也不逼问,“下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帮你奶奶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