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儿看着谢瑾,轻声问道:“果真吗?”
谢瑾轻轻点头,道:“千真万确。”
花怜儿站起身来,指着百花谷之外,道:“那你走吧,我花怜儿和你谢瑾,再不相见。”
情之一字,包含太多缘法,也包含太多无奈与心酸,世间真情,最为感人也最为伤人,此话当如是。
谢瑾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或许如此,对二人都好,花怜儿也再不必为谢瑾如此心力交瘁,也不必再时时挂念。
谢瑾回到屋里,拿走自己的东西,随后看了一眼花怜儿,轻声说了句:“珍重。”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花谷,或许,此后他都不会再进来。
花怜儿一直背对着谢瑾,直到谢瑾走远,才猛地回头看着谢瑾离开的方向,瞬间泣不成声。
不再挂念之类的话,都只是嘴上说说,落到实处,又怎能不挂念,放下一个人,何谈容易。
世事往往如此,开头是猝不及防,适逢其会。
结尾却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
出了百花谷,谢瑾再次来到听轩阁,询问钟莹下落,听轩阁终于有了消息,说是钟莹早已在三天前与一行十余人回了东越,随行之人中,一品以上高手四位,乘化境下乘高手一位,其余人皆在二品以上。
听到消息,谢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阵势放在江湖上已经不能说不大了,这般阵势,到底是来抓钟莹的,还是护送她回去的呢?
若是前者,那他便不能放任不管,他心中早就有所打算,若此事非钟莹所愿,那他打不了在欠那些绝顶高手一个人情,有九痴道人在,哪怕对上东越那位皇叔也有一战之力。
可若是后者,就说明钟莹身份一样不简单,若是如此,她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或许离开只是暂时,但这些都是猜测,并无定论。
谢瑾一时间有些头大,他已经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或许,他该去趟东越,对,这样最好。
拿定了主意,谢瑾刚要转身离开听轩阁,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位熟人。
只见凌烟阁二十四阁老之一的杨世平正一袭官袍,站在身后看着自己。
谢瑾愣了一瞬,便微微俯首行礼道:“杨阁老。”
而杨世平也是俯首行礼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听到杨世平对自己的称呼,谢瑾只觉得浑身一颤,依稀记得当年临行前曾与皇帝以及亲近他的几位阁老约定,若他没在朝廷,便当他不再是大唐太子,如今杨世平对自己这般称呼,谢瑾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而且出大事了。
谢瑾问道:“杨阁老,可是出事了?”
杨世平却摆摆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谢瑾移步。
随后二人来到一处酒楼,要了个雅间,二人相对而坐。
谢瑾继续问道:“杨阁老,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杨世平点了点头,道:“陛下突发恶疾,明王已经监国。”
谢瑾闻言,又觉得心头猛地一颤,最近坏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地找上自己,随后又问道:“那父皇现如今怎么样?”
杨世平摇了摇头,道:“只在朝夕之间。”
谢瑾闻言有些激动,有些失态地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怎么可能?”
杨世平抬手示意谢瑾不要激动,接着又道:“陛下身体素来康泰,如今突然一病不起,御医束手无策,此事着实蹊跷。”
谢瑾听出了杨世平还有话外之意,便问道:“那现在该当如何?”
杨世平这才从袖中取出一道印有天子印的金牌,见金牌,如见皇帝本人,随后说道:“圣上口谕。”
谢瑾下跪道:“儿臣敬听圣谕。”随后便等着杨世平开口,想知道皇帝究竟有何打算。
杨世平缓缓开口,口谕的内容简单,只有两个字,“回京”。
谢瑾思忖片刻,随即便想明白,皇帝这一病十分蹊跷,所以有理由怀疑是明王所为,明王如今党羽遍布朝野,且野心勃勃,有理由怀疑他。
而且先前两位皇子也是死的离奇,所以,皇帝便对明王起了疑心,想要制衡他,以免日后生出大祸,毕竟儿子进京勤王逼老爹让位的不在少数。
而整个朝野上下,能做到与明王及其党羽分庭抗礼的,唯有太子党。虽然如今朝野上下众说纷纭,见风使舵之辈也不在少数,但只要太子回京,再用前些日子率江湖人解北疆之困的事做些文章,让他们明白江湖人谢瑾和大唐太子是为同一人,这样,不仅能巩固党羽,还能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坚定立场,而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顺水推舟,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太子回京。
不得不说皇帝布了好大一盘棋,如此一来,不仅能让两党相争,借以巩固自身。还能借机看清明王真面目,若是明王当真包藏祸心,那就找个机会给他发配到封地以绝后患。
只不过,皇帝如今对储君之事尚不明确,这也就让谢瑾有些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正在谢瑾愣神之际,杨世平继续说道:“如今朝野半数权臣倒向明王,凌烟阁二十四阁老除了一些个态度不明的,一半站你,一半站队明王,整日嚷嚷着要陛下早立储君,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谢瑾却说:“杨阁老,我无心朝政,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对于杨世平这个太子太傅,谢瑾是极为亲近且尊敬的,所以有些事他也能在杨世平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而杨世平也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谢瑾的不足之处。
杨世平闻言,语重心长地说:“殿下,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你要明白,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不单单是在江湖,天家亦是如此,而且,别枉费了陛下为你布下的这盘大棋。”
谢瑾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明王的才能不在我之下,而且他如今已有子嗣,其志也在朝政,为什么听你的意思,父皇总是要立我呢?”
杨世平叹气道:“殿下,您记住,立嫡以长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陛下若只是个皇帝,他当然不用在意这些规矩,但陛下是天下人的皇帝,他当然要为此作出一个表率,便逃不过这个规矩,你明白吗?”
谢瑾思索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杨世平轻声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