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几通电话拨出去后不久,不大的院落中就已聚满了人。
晨光熹微,透过院墙上的藤蔓洒落,照亮了一张张坚毅的面孔。
满打满算也有四五十个,都是我们在省城信得过的人——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兄弟,也有因共同目标而走到一起的盟友。
其中就有红手绢的一帮戏子,他们虽然穿着朴素的便装,但举手投足间依然带着舞台上的优雅气质,眼神中却燃烧着为师父报仇的决心。
还有千机门的一众门徒,他们大多沉默寡言,但腰间鼓起的部位和锐利的眼神表明了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好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省城暗中发展的势力代表,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
王兵站在院中的石桌上,清点了一下人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作战背心,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
“兄弟们,”王兵朗声说道,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很危险。但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做;有些人,我们必须去面对。愿意跟我走的,都是过命的兄弟。出发!”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看到院内黑压压的一众人,此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们同时望向此人,然后会心一笑——来者正是叶童。
我向他招手道:“叶童,你怎么来了?”
叶童背着那个标志性的医药箱,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钻来钻去,来到我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杨少杰,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还有一次药没服呢。余毒未清,若是不按时服药,可能会有后遗症。”
闻言,我笑了笑。这叶童还真是医者仁心,为了一副药竟追到这里来。
不过我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充满背叛和算计的世界里,这份纯粹的关心显得格外珍贵。
我悻悻地说道:“难怪,我感觉我的心脉还有些不顺,偶尔会心悸。”
叶童严肃地点了点头,从药箱里端出一碗中药。
碗虽然破旧,边缘还有几处缺口,但却用保鲜袋仔细地封着,显然是为了保温。
我接过药碗,竟还有些温热,看来叶童是一路赶来的,生怕药凉了影响药效。
“谢了,叶神医。”我说着,撕开保鲜膜,将药一饮而下。
药汁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入喉温热,顿时感觉胸口的滞涩感减轻了许多。
叶童见我喝下药,又看了看院中整装待发的众人,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要搞大动作?”
我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去陈家村,找一个人,查一些事。”
“那带我一个呗。”叶童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坚定。
我有些意外,劝道:“此行可有危险,你又不会武,跟着我们怕...”
“就是危险我才要跟着,”叶童打断了我,“要是你们受了伤,我好及时医救,免得送到我那又半死不活的了,那才是真难办。”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但眼神却很认真:“况且,现在百草堂都靠着几位养活,要是你们出了意外,以后谁帮我交电费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光明,可不想再回到点蜡烛的日子。”
“就让叶神医跟着吧,”王兵这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医术我们都见识过,有他在,确实多一分保障。”
随即他看向我,语气郑重:“不过,叶神医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阿杰。他是因为你才卷入这些事的,你要负责保护好他。”
“啊!”我有些惊讶,但看到王兵认真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尽力。”
“用不着你保护,”叶童却摆了摆手,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别看我巫医门只会行医,用毒的本领也不差。真到了危急关头,我自有保命的手段。”
王兵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院中的众人。
晨光洒在他坚毅的脸上,照亮了他眼中燃烧的战意。他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
”出发!”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聚集在了陈家村口。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庄了。
第一次,是和王兵他们一同加入六联帮时,陈绍在这里举行入帮仪式;
第二次,是陈绍死后,在这里宣读遗嘱,引得陈世柠和陈世邦争夺六联帮的控制权。
而这第三次,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来。
只因老乞丐的一句话,我们便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他虽没表明缘由,但我们相信,他并没有骗我们。
陈家村必定有我们想知道的事,也有我们想找的人。
当我们踏进陈家村,便感觉村里特别的安静。
和普通村庄清晨应有的喧嚣不同,这里静得可怕,连鸡鸣狗吠的声音都没有,仿佛整座村庄还在沉睡。
和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相比,就显得没有人气的感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王兵说道:“一个村里,不养鸡养鸭,不种地耕田,初来我就觉得有些可疑,现在看来,确实诡异。”
当我们再走进些,突然,四面八方便有不少村民涌了出来。
这些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从房屋中、从巷弄里、从田野间走出,很快就将我们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人墙。
只不过,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农具——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镰刀,有的拿铲子,皆是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我顿时有些紧张。
这些村民可不同于省城的混混,他们只不过是平常的百姓,若是和他们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在我身旁的王兵却一脸兴奋,开始活动起筋骨,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王兵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老乞丐果然没骗我们,这个陈家村肯定有鬼。”
这时,人群分开一条通道,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我定眼望去,正是守着陈家村祠堂的东叔。
只不过,此刻的东叔,已不是往日那副懦弱老实的模样。
他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拄着一根雕花拐杖,看上去倒像是个掌控者,而非一个普通的守祠人。
我刚想上前交涉,试图和平解决问题。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东叔身边,在东叔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只见东叔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中年男子立马转身,对着众村民高声说道:“把他们赶出去!别让他们进村!”
话音刚落,四周的村民开始行动起来,朝着我们步步紧逼。
他们虽然只是普通人,但人数众多,又占据了地利,气势上竟然不输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
我们并不想和这些普通人动手,但奈何不住这些村民想动手的冲动。
他们挥舞着农具,虽然动作笨拙,但若是被击中,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只能向后退去,试图退出村庄。
但就在这时,身后村口突然又出现一伙人,挡住了我们的退路。
我回头看去,和这些村民不同,这些人穿得花里胡哨,流里流气,一看就是道上混的。
一共二十来人,手中皆握着明晃晃的砍刀,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为首的那人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高高举起,高声说道:“谁取了杨少杰的命,我手中这沓就是谁的!”
这话一出,那帮刀手顿时蠢蠢欲动,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而村民们听到“取命”这样的字眼,也变得更加激动,有些人甚至开始往前冲。
不知人群里谁喊了一声:“上啊!”,便有不少人开始行动起来。
我们顿时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困境,场面一度混乱。
村民们拿着农具,高举过头顶,就朝着我们砸来。
看得出来,这些村民不过是普通人,连打架都不会,动作笨拙而慌乱。
但他们人数太多,又不怕死,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身后的刀手就不一般了。
他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
一出手就是杀招,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我们就砍了过来,目标明确——就是要取我的性命。
我们虽然人不多,但都是有武功傍身的精英。
面对这样的围攻,大家迅速调整阵型,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圈。
只见持刀狂从身上不知何处抽出了两把尼泊尔军刀,刀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大喝一声,身形如旋风般冲入敌群,双刀挥舞如风,立马同身边的人交战起来。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犹如旋转的狂风,将部分村民的农具尽数削断,但刀锋却巧妙地避开了村民的身体,只是击落武器,并未伤人。
王兵和大头护在我的身旁,他们知道,这帮刀手的目标是我。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将试图接近我的敌人一一击退。
王兵的动作快如闪电,大头的拳头重如铁锤,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们虽然暂时能够抵挡,但对方人数众多,时间一长,体力消耗过大,必然会陷入危险。
我对着王兵大声说道:“兵哥,得想办法进村!不能在这里耗下去!”
这时,持刀狂靠到我们身边,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但眼神依然锐利:“你们想办法冲进去!这里交给我们!千机门的兄弟们,结阵!”
千机门的门徒们闻言,立即变换阵型,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将村民们挡在外面。
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显然平时训练有素。
我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持刀狂一眼,然后对王兵说道:“走!”
我们几人迅速朝着村内冲去。
王兵和大头在前开路,我在中间保护着叶童,持刀狂则带着部分人手断后。
“别伤害村民!”我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
但局势已经失控,刀手们紧追不舍,村民们也在东叔的鼓动下不断涌来。
这场在陈家村村口的混战,已经无法避免地爆发了。
而村内,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