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兵考核前两天的深夜,训练场最后一盏探照灯也熄灭了。我蹑手蹑脚地摸向西侧厕所,月光在水泥地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奇怪的是,老头今晚没像往常那样蒙着黑布等我,而是抱着两团漆黑的东西倚在墙角。
“师父,您这是......”我刚开口,一件冰凉的织物就甩到了脸上。
夜行衣的触感像蛇皮般滑腻,在月光下泛着奇特的哑光。
老头已经利落地套上他那件,衣料竟如同活物般自动贴合他佝偻的身形。
“穿上。”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今夜是对你这段时间的考核,跟上来。”
我不知道老头这又是搞哪一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夜行衣。
我套上衣服的瞬间,后颈突然刺痛。衣领内侧竟缝着七根银针,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老头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七星镇魂,踏风无痕。”
我一脑子黑线:“封建,迷信!”
“呵,关键时候能救你的命!”
老头拽着我在营地里穿梭时,我的影子在月光下竟然淡得几乎看不见。夜行衣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却混着某种动物腥气。
“这衣服……”
“夜行衣,用古法编织的蛛丝混入碳纤维。”老头打断我的疑问,“吸光、消音、防红外。现代科技和老祖宗智慧的结晶。”
他领着我避开巡逻路线,向营地后方移动。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我看见老头的步伐诡异——每一步都精确落在阴影处,脚掌先外侧着地再缓缓过渡到全掌,像猫科动物捕猎时的潜行。
我试着模仿,却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注意呼吸节奏。”影师头也不回地低语,“吸气三步,屏息两步,呼气四步。这是'息风步'的基础。”
垃圾场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即使隔着特制面罩也让我胃部翻腾。
老头径直走向一面三米高的围墙。没有助跑,他右脚踏在墙面上某个几乎不可见的凸起,身体诡异地扭转,左手五指成爪扣住砖缝,整个人如壁虎般轻盈地翻了上去。
“上来。”他蹲在墙头,轮廓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咽了口唾沫。
三个月前我还是个连单杠都拉不上去的废物,现在却要徒手翻越军营围墙。
但部队的训练加上老头的教学确实起了效果——我的手指能感知到砖缝间最细微的凹凸,肌肉记忆让我本能地找到最佳发力点。
蹬墙的瞬间,我忽然明白老头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墙体在这里有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配合特定角度发力能产生额外的升力。
这是物理学与技巧的完美结合。
老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地,随后看向我:“下来!”
我坐在高墙上,心里不免慌乱,该死,这老头是想带我当逃兵啊。
“师父,我不出去,要是被逮到就完蛋了!”我回应道。
老头的声音从下方飘来:“跟着我,你怕什么!”
“我不,我过两天就要新兵考核了,你别搞我啊,师父。”
“新兵考核能跟我的考核比吗!”
见我还是不为所动。
“你不下来,我就要上去了!”老头的威胁从来不是空话,“我上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清楚!”
又是这种手段,我咬了咬牙,跟着老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下落的过程中,老头教过的“落叶式”缓冲技巧,自动在脑中回放——膝盖微曲,重心后移,落地瞬间连续翻滚。
军营外,鲜有人烟,只有连绵不断的山峦,山风在耳边呼啸,我却在恐惧中感到一丝诡异的兴奋。
没想到这就出来了,还想两个月前,我还拦着不让人家陆宴出来,自己今天居然跑了出来,想想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老头在前方疾行,他的移动方式完全违背常理。时而如蛇贴地滑行,时而似猿猴荡过树丛,复杂地形反而成了他的助力。
我拼命追赶,肺部火辣辣地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勉强跟上。
“注意我的落脚点。”影师的声音飘忽不定,“踏雪无痕,感知风速,和它同频,让风成为你的推助力。”
我这才发现他每一步都踩在岩石最稳固的位置,或是恰好能借力的树根。更诡异的是,他走过的地方几乎不留痕迹,连露珠都未被碰落。
翻过第四座山丘时,远处终于出现零星灯火。
那看上去是个依山而建的小村落,现代砖房与古老木屋错落交织。老头突然停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罗盘。盘面刻满古怪符号,指针在没有磁场的环境下自行转动。
“寅时三刻,阴气最盛。”他喃喃自语,手指快速掐算着什么,“坎位有缺口,我们走震位进入。”
我正想询问这神秘仪式的含义,老头已经收起罗盘,从腰间解下一条看似普通的麻绳。
但当他将绳子甩向十米开外的树梢时,末端突然展开成三爪钩,精准扣住枝干。
“这叫'飞猿索',”老头说着把另一端系在我腰间,“现在的人用碳纤维仿制,效果差远了。”
我们如幽灵般滑入村庄。
老头带着我绕过所有可能装有监控的位置,偶尔停下用一个小型电子设备干扰可能的红外警报。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整个村庄的安保布局都印在脑中。
目标是一栋现代与传统风格融合的二层阁楼,花岗岩外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老头蹲在阴影处观察片刻,突然从袖中抖出几粒米撒向庭院。米粒落地瞬间,三条激光束在空气中显现。
“’蜘蛛网‘激光阵。”他嗤笑一声,“但布阵的人不懂奇门遁甲——死门留了空隙。”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影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激光网,身体扭曲到近乎非人的程度。
轮到我了,他教的“柔骨术”突然有了实际意义——吸气收腹,肩关节暂时脱臼,我竟真的穿过了理论上不可能通过的缝隙。
阁楼的窗户锁是磁力锁,理论上需要专用电子钥匙。老头却从耳后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条,轻轻划过锁槽。三秒后,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师父,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我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
老头转头看我,月光下他的瞳孔竟呈现出诡异的竖条形:“你进不进来!”
又是这样,没办法,我还得指望老头带我回去呢!
他翻身入内,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但经过三个月的黑暗训练,我的眼睛已经能勉强辨物。
一楼客厅陈列着价值连城的古董,但老头看都不看,径直摸向二楼。
主卧传来鼾声,我们在走廊上如影子般移动。老头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门锁是精致的黄铜机械锁。
老头取出一根特制铁丝,慢慢地插入锁孔,他转动着铁丝,下一秒,只听“哒”的一声,动子缩回,门开了。
我以为老头开了门,就会马上进去,没想到,这老头反常地又把门关上了。
他示意我上前,将铁丝递给了我。
我接过铁丝,一脸疑惑:“这是整哪出?”
老头低声说道:“别废话,快开!”
我呢喃:“你刚刚不是都开了吗?再开一次不就好了!”
“不要,我没手,你快点。”
没办法,我只好将铁丝插进锁孔,开始鼓捣起来,心里却一直想着老头这是要带我干什么,希望他被逮了,不要把我供出来啊。
主卧的鼾声戛然而止,我的心里更加慌乱,老头倒是不慌不忙,靠在一旁,歪着头看我。
“记住,开锁不是技术,是艺术。”他在我耳边低语,“每一把锁都有独特的'呼吸',别忘了你学到的东西。”
听了老头的话,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捏着铁丝,手指微微发抖,用耳朵和面部感受着锁孔里的气流声,铁丝成为了我手指的延伸,根据气流声,锁芯内部的构造在脑海中立体呈现。
当第四个弹子被顶到了正确的高度时,锁芯终于转动。
门后是一间书房,中央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古董保险柜。老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某种粉末吹向保险柜周围。
但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居然没有设防,还真是心大。”老头冷笑道。
今晚的一切,着实令我感到震惊,我心里毛毛的,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