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们三人还在慢悠悠地小跑着,身后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王兵突然从后面快步冲了上来,他的脸色异常凝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快跑!”他压低声音吼道,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我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我边跑边喘着气问:“兵哥,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们怎么还在追?”
王兵跑得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猛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借着微弱的光,我赫然看见他指间夹着一根又黑又粗的长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雷子喘着粗气,还不忘打趣:“兵哥,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拔人家毛干什么?”
王兵终于缓过气来,却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根毛轻轻一甩。
那根毛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慢慢飘落在地上。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我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
我们四个拼命狂奔,耳边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我的肺像是要炸开一般,双腿也开始发软。
终于,村口的石碑出现在视野中,但我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泥地上,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阿杰,怎么这么不小心!”王兵一把拽住我的衣领,硬生生把我提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追兵已经逼到眼前,最近的离我们不过半米距离。
诡异的是,他们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齐刷刷停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我借着王兵的力道,大口喘着粗气,勉强站稳身子。
这时人群分开,阿毛骂骂咧咧地挤到最前面:“妈的!怎么不追了?”
阳光下,他嘴边那颗标志性的黑痣格外显眼,只是原本长在上面的那根长毛不见了踪影。我忍不住想,这下阿毛以后就不能再叫阿毛了,只能改名叫阿痣了。
突然,村口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闷雷一样由远及近。
我转头看去,只见黄子豪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黑压压跟着上百号我们一中的兄弟。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钢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黄子豪把钢管往肩上一扛,冲我咧嘴一笑:“没来晚吧?”
我笑骂道:“狗日的,再晚一步可以去吃我的席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到兄弟们的身影,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黄子豪朝王兵点点头:“兵哥,现在怎么说?”
王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提高音量:“兄弟们,跟毛哥问声好!”
“毛——哥——好——!”上百号人齐声吼道,声浪震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阿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小腿在不停发抖,连带着裤管都在微微颤动。
但他还是强撑着面子,声音却明显虚了几分:“带、带这么多学生仔吓唬谁呢?有、有本事跨过这个村口,我们就开战!”
王兵还没开口,黄子豪已经按捺不住,钢管“铛”地一声砸在地上:“丑八怪!你那张臭嘴再不放干净点,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给你撕烂了?”他说着就要往前冲,被王兵一把拦住。
微风卷着尘土掠过村口,两拨人马隔空对峙,骂声此起彼伏。
我们这边人多势众,声浪如潮,完全盖过了阿毛那伙人的叫嚣。
可奇怪的是,双方人马始终默契地停在村口那条无形的分界线两侧,谁也没有真正跨过去。
阿毛脸色阴沉,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出了村口,他们那二三十号人未必能讨到便宜。
而我们这边,所有人都在等王兵的信号。他没发话,我们谁也不会贸然行动。
我瞥了王兵一眼,发现他嘴角挂着冷笑,似乎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抬手直指阿毛,扯着嗓子骂道:“阿毛,你个没毛的孬种!还不滚回去找你的毛?说不定还能捡回来粘上!”
阿毛气得跳脚,那张本就狰狞的脸涨得通红,可偏偏无可奈何。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们,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双方骂战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嗓子冒烟,王兵才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行了,口好喝,今天先到这儿,回家喝水去!”
黄子豪闻言,立刻朝身后一挥手,高声喊道:“兄弟们,撤了!”
上百号人齐刷刷转身,提着家伙往回走,我们四个则慢悠悠地跟在最后。
就在这时,阿毛突然扯着嗓子喊道:“玩甩棍的那个!你叫什么?!”
王兵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眼神冷冽如刀:“你爷爷我叫王兵。”
阿毛死死盯着他,声音里透着恨意:“王兵,我记住你了!这事没完,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王兵嗤笑一声,语气平淡得像是谈论天气:“无所谓,记住我的人多了去了。有空你挑个地儿,我们慢慢陪你玩。”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顺便告诉你——这样的学生,我能叫来五百个。”
阿毛瞳孔一缩,显然被这个数字震住了。但下一秒,他就嗤之以鼻,显然觉得我们在虚张声势。
可我知道,王兵没吹牛。一中加八中,我们的人脉,真要摇人,五百个?还真是手拿把掐。
微风里,阿毛的身影渐渐模糊,但他的狠话却像一根刺,隐隐扎在心头。
但这事,恐怕真的没完。
夜色渐深,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路灯亮着,我们四人并肩走在县城的柏油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同众多兄弟道别后,气氛反而沉了下来。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兵哥,今天这事……是不是太冲动了?”
王兵双手插兜,目光盯着前方,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不这么做,我们怎么有理由拿下水牛?”
我心头一震,猛地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原来如此——他根本不是单纯地想报复阿毛,而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取代水牛,接下他的堂口!
尽管我早就知道王兵野心不小,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可转念一想,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王兵继续说道:“水牛那家伙,居然真敢搞我们。”他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那我就让他知道,学生仔也能翻起大浪。”
雷子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紧:“兵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和牛哥开战?”
王兵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我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办法,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在他手下做事吗?再这样下去,我们有的是小鞋穿的。”
我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事……要不要和龙姐说一声?”
王兵摇头:“告诉她,她只会拦着我们。”
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我深吸一口气,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王兵眼神一沉,迈步向前,声音低沉而坚定:
“走,找水牛去。”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而我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